易白不是个拘在船上不见生人的娘子,外面的人见她的时间虽少,但是在姑苏繁华地带停留这么久要是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曾露面的话,怕是要引起怀疑的。“这位夫人您没有受伤吧。”
顾还月只带着冰凤一人来的,由侍卫领着进道主舱,看见坐在窗边的正在翻书的女子,一袭浅蓝色的抹胸长裙外罩一件乳白色的薄绸外衣,夏日里的清凉。等人转过来时,顾还月才发现她带着的发饰将另一边脸遮了大半,不过她还是看见了掩藏在饰品之下的,骇人的伤疤,侧身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开口满是歉意。她语气并不如何亲昵,但是语气里面饱含的真诚让人为之所动,沈易白也没有干坐着叫人在门口站着,她起身将人迎到房间里。顾还月在打量这沈易白,同时对面的人也在打量她们,走在前门的女子身着烟紫色的湖丝绣着大片莹白色的苏奈花,上面是一件窄袖的月光绸的掐腰外衣,将人的腰肢勾勒的迷人。梳了一个现下姑苏城最时兴的牡丹髻,上面点缀着或紫或白的绒花头饰,少了些端庄多了些活泼俏皮。仔细看她的脸才发现这是个极艳丽的女子,只是这样素雅的打扮,让她的容貌变得也清婉了些,少了些攻击性。后面半步的女子便寻常些,湖绿色的长裙,搭配同色系的窄袖外衣,头发是另一种时兴的样式,笑容看着令人心生好感。不过她总是的觉得这个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不过她见的人多了,一时也没有纠结在这儿,招呼她们坐下,冰凤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心中警惕。顾还月和冰凤虽然是一副江南贵妇常见的装饰,但是周身的气度和爽朗的做派,看着便和温润的江南女子有区别,她有些放心。“看您无事真是太好了,真是不知道原来湖面上游船的人这样多。”
顾还月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眼睛亮亮对外面的情况很是好奇的样子,但是端庄的贵妇并不会像那没见识的四处张望。“夫人过忧了,我们的船停在这儿,每到年节总会有些事情发生,夫人不必自责,说来倒还是我的过错了。”
沈易白掩唇轻笑,拂去顾还月心头的担忧。“方才我来时看了一眼,外头还是有些损伤的,夫人检查之后一并报给我,我一定不会推卸责任的。”
顾还月满脸都是抱歉,沈易白见状也没有推辞,只是等着外头检查的情况,屋里总是不能就干等着,易白冷寂了许久,让她长袖善舞的活跃气氛,她有些做不出。不过顾还月和冰凤带着目的而来,怎么可能任由气氛尴尬下去呢。“今日湖里的游人也太多了,以前我们都没怎么见到这么多造型各异的画舫呢。”
冰凤顺着窗外看出去,外头的湖面上熙熙攘攘的,居然和地面上不遑多让,也难怪能撞上了,毕竟画舫体积比人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也不如一个人灵活。“两位夫人是从北方来的吧,马上就是七夕佳节了,湖面上的画舫除了游人的还有各个管坊的花船,不论是楼里的姑娘们,还是那些自幼艺妓的姑娘们都在展示自己的才艺呢。”
“算是我们姑苏城的一些特色了。”
易白听见北方的话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她对那些以色伺人的没有什么好感,眼神也都是鄙夷居多,话语里没带上多少。“原来如此,居然都到七夕佳节了咱们出来都这么久了,不知家中小儿可还听话。”
顾还月看着外头热闹的人群,突然有些落寞。“实在抱歉,我却不是有意要破坏气氛的。”
“无妨,触景伤情而已,只是何不将儿女带上一起来江南看看不同于北方豪迈的江南柔情呢。”
易白有些惊讶,对面两位虽然衣着打扮包括周身的气度都显示着她们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或许是哪家勋贵家的小姐或者夫人,不论在娘家还是夫家应该都是很受宠受尊敬的。举止是端庄娴雅的,只是说话是还是有些小女儿家的娇态和好奇在的,不像是被琐事扰住的,她心里生出一阵向往,说话间放下了些原先的警惕。“孩子还太小了,带出来怕有什么不测,还是留在家中叫老人带着吧,唉,生完孩子时间都围绕着她们去了,不得半刻闲的,本来是为着躲闲来的,现在却又有些想了。”
顾还月收回视线,语气间有些落寞,手指不自觉的缠绕着腰间的佩带,这种小孩子气的动作,易白心里浅笑一下,觉得这为位真真是个妙人了。“都说做了母亲的都是大人了,您还这般孩子气呢,在外头跑了这么许久了,当心回去孩子们不认识您了。”
冰凤适宜的开口调笑,她余光观察着易白的反应,对面的人表情虽然浅,但是是能看得见的温婉的笑发自内心的那种,冰凤收回视线,看着顾还月,心道娘娘真是手段高明。她不是没察觉到自进门开始易白的警惕就没有放松过,但是三两句话的时间,就少了五分。“唉,稚儿年幼便是不记得了也不打紧嘛,反正她们长大之后也不记得现在把他们撂在家我自己出来玩的事。”
顾还月单手托腮视线又移到窗外,现在外头那些争奇斗艳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各自展示了。看着她这样淘气活泼的样子,易白心里的羡慕更多了,有一瞬间她有点想到自己以后又小孩时候的样子,但是转瞬眼睛里的光就黯淡了下去。“夫人您怎么了。”
顾还月当然看到她眼里的情绪的转换,这就是她想要的,面上却显得有些慌张不知所措的,看看旁边的冰凤,眼神询问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她自小无拘无束惯了的,说话少有估计,若是说了什么触及您的请您不要往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