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龙青？是了…毕竟阳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你会来很正常…”
穆白说着说着，浑身血液流淌出来，他将那残缺的右手捂着嘴，不断的干咳着、吐着，喘息了许久，站起身来。
“穆白…”
龙青摇摇头，说道：“你的身躯已然快破败了，死纹将近，你…”
“呵呵…起码我将阳城的祸首解决了不是吗？我将所有的…”
龙青已然将重剑拔出，他看向穆白，一脸无悲无喜。
“阳城的祸首...是你，如今只有你，才能给阳城一个交代。”
通过阳城沦陷时期传来的讯息，还有各种嘈杂散乱的讯息…
还有穆白刚刚将王一解决的事实。
他无疑已是毫无活路，更别说…
他浑身的死纹。
眼下。
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将其——
“……”
“你说…交代？”
穆白惨笑着，癫笑不已：“交代，交代啊…那谁来给我个交代？！啊！？？”
天可怜见，他只是来了阳城短短两天，在这短短两天，整个阳城沦陷，他的师父、师妹师弟彻底失去，更别说那短短相识却已然决定拥护一世的妹妹，此刻尽数破碎！
只剩下阳城祸首的可笑称谓！
何其讽刺？？！！
何其无辜！？
“我不清楚你在这里做了什么事…但是你做的太过了。”
“过？什么过？”穆白看着周遭的血地，说道：“我解决了致使阳城沦陷的元凶，难道过了？！”
龙青不语，心中对穆白的情况已然了明。
(穆白…看来你的五阶只是临时的…所以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也对…现在的你即便是站着也是极为吃力的事情吧？这对你而言…兴许是件好事。)
曾经的穆白是对于弱者极为庇护的，如果他知道他在无意识之下，对阳城的人族…
“hong…”
破空的风声在重剑抬起之时已然响起，龙青定睛看向面前的穆白，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穆白。”
“呵呵…哈哈哈哈！？！”
那残缺的右手隐约可见白骨，手臂之上，血肉像是泥水般不断下落。
他缓缓将右手搭在白刀之上。
“龙青…我们还是朋友吗？”
“如果你还认为的话…”
“那么让我...走。”
穆白可还记得，有个人，在等他。
龙青双手抓在剑柄上，身躯微躬。
“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呵…”
在那顷刻间，二人身躯暴动起来！
白影如刀，青光如石，二者在那瞬间对上！！
“重剑流…”
龙青看着那白刀接近，双手已然搭在重剑之上，在那瞬间接上劈下的白刀，往右格开，磅礴的气势瞬间爆发而起，在重剑之上，聚力一挥！
“朝歌...暮雨。”
顺着空际飘洒的血雨残阳，辉映在重剑之上，将某只手臂高高劈出，那只残缺的手臂在空际不断破碎，白色的长刀露出道道裂痕，掉落地面。
最终…
留下一条斑驳染血的布条，在白刀刀柄之上不断飘动。
——
“哐！”
重剑插落下地，龙青看着有些颓然失力的穆白低声自语。
“原谅我…穆白。”
龙国岐黄医武之技——封穴定息！
双手依次点在穆白那破碎的肉躯穴位之上，随着脚步不断前行，将穆白体内的炁尽数逼出！
——
穆白体内因为白老的炁尽流归的影响下，一直持续着五阶临时增益的状态。
原本在白老的计划内，是穆白将敌人解决，自由散开炁尽流归，然而穆白因为自身极为偏门的技艺，将白老的炁残留在右手之上，而在这之后…
他临时进入了五阶的状态。
然而那本就不是穆白可以承受的境界，换作任何人早已横死当场。
但绕是如此，穆白还是在这种状态下使用天象，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碾爆。
此时此刻，他已然即将死亡，能救他的只有一个办法！
将他体内的所有炁…全部排出去！
不断点穴之后，龙青缓缓停手。
咚…
一个人影倒落在地，龙青看着身下的穆白喘息不已，他的头发半数变得灰白，浑身的气息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哈…哈…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他还仅仅是天炁的状态，靠在体内的炁将穆白从生死关拉回，已然让他跌落境界。
但…他赢了。
“呵…”
龙青将手抚向穆白的脸颊，此刻那面容已然变得皱纹密布，可见的苍老如同斑驳的树皮，尽数在他脸上生出。
“抱歉啊…穆白…我尽力了…”
龙青低下头来，双眼泛泪。
他莫名想起…
他们还聚在一起的时候，与众人商论天下之时，穆白那意气风发指点的模样，此刻已然变得模糊，苍老。
“我...来晚了。”
血雨逐渐平息，而他就那么坐落原地，不一会，后方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唉…”
龙老看着龙青，摇头叹息：“孩子啊…半数修为，值得吗？”
“难道…不值得吗？”
他无比相信着穆白，所以知道穆白并非元凶，所以…
必须救。
人族从来都缺乏英雄，人人都渴望成为英雄，可英雄的代价是什么？
是一切。
他们的…一切。
所有人看见他们的丰功伟绩，却俨然忽略了他们所牺牲的一切。
而对穆白而言，失去了一切的他，活着…总比死了好。
英雄就该活着。
而不是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口头被‘人’赞叹不已，暗地里被‘人’百般奚落，种种羞辱无人得知。
他们就该堂堂正正的…活着。
——
“唉…”龙老自然知道龙青的心思，他摇摇头，说道：“随你了，孩子，但阳城如此大的祸乱…穆白…已经死了，他...一个无名之人你要怎么安排都成。”
龙青转过身来，往龙老一拜。
他将穆白抱起，随手把裂痕密布的白刀拾起，消失在原处。
——
龙老抬头看向空际，飘忽的血色残阳散落地面，将所有染的猩红。
咚。
一个飘忽的身影从空际落下。
“情况如何？”
“嗯…”张剑师右手抚动着胡须，仔细思考刚刚的画面，说道：“是老王。”
“老王？”
“嗯…我用了剑光留影，将附近的区域都扫视了一遍，除了一些看不见的血红场景，其他的都能窥见一二。”
剑光留影，是张剑师独特的技艺，将剑气所覆盖的区域，能短瞬间还原原貌的投影。
在那些投影，他看见了王守国与某个血影交流，还有阳城沦陷的各种布置，包括王一行动的轨迹，以及后面各种战斗都能窥见一二。
“大致就是…这样了。”
“唉…”龙老无奈的闭上眼睛，说道：“我能明白…他只是太着急了，我们这一代的人，都能明白…”
“老王只是想做的多些…再多些，多到能让后人不再恐惧，不再时刻逃离，在那漫漫长夜胆颤心惊。”
“可是他做错了，不仅做错，还错的离谱。”
“人族从来没有向任何外族低过头，即便我等死绝，也不会有一个人低下头，求着外族来帮我们延续后路。”
“因为我们人族…本身就是牺牲延续下来的种族。”
“他牺牲了无数后人，让前人延续…已经是本末倒置的事了。”
“所以…谨记这一刻，老张，不要忘了老王的前车之鉴。”
张剑师摇头失笑，说道：“所以你说半天…就是说这些？”
人族是什么？
人族就像是一群树，由细密的树不断聚合，期间有长者不断成长，为其后者庇护，为其遮风挡雨，等到自身腐朽之时，后人会继承它的道路。
人族本身就是在继承的道路不断延伸。
这条道路没有终点，所有人都会形成这道路的一部分。
而这些人，终将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