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了多少个?”
“儒礼兄,别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张清远摇摇头,他倒不是觉得说出来会有麻烦,而是他不觉得这是值得跟旁人炫耀的事,跟媳妇吹吹牛也就罢了。
“清远兄,我不想你这样的低调,你的事迹应该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知道知道,什么叫达则兼济天下!如果他们空有一身的学识,却无怜悯之心,就算日后当了官,也不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说完这句话,宋儒礼心砰砰直跳,他竟然能说出了这么一番有深度的话!
果然二叔回来了,听多了二叔的教诲,自己的思想觉悟也提高了很多!
这次听说侄子要办文会,宋儒礼的二叔宋书煜一眼就看出侄子的小九九,也没点破,只是拍拍侄子的肩膀,说:“你二叔我久不在京城,突然回来,见了几个老友的儿孙,参加了几个文会,发现咱们京城的读书人竟然如此之浮躁!攀比之心严重,又只知吟诗作对,简直令人痛心,你这个文会好好办,让他们知道知道,读书是重要,可修心啊,更重要!”
因此宋儒礼带着二叔的命令,以及自己想要大装特装一把的心态,举办了这个“敲打”读书人的文会。
“这么说吧,上一次西南省的乡试,八个府,取一百四十人,清远兄所在的松山县,考上了九个举人!”宋儒礼轻摇折扇,笑着说道,他没有说清远兄弟子的成绩,因为他觉得这些就够了。
“嘶——”
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然后就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宋儒礼有点懵,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夸赞我清远兄吗?怎么都不说话了?
不怪宋世子不懂,他又不科举,哪能想到这一层。
张清远倒是能理解他们的顾虑,无非就是寒门出人才多了,会影响这些人科考嘛。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我可以帮助弱小的你,但如果我知道,在我的帮助下,你将来可能会比我强,那我就不想帮你了。
张清远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我当时决定讲课,是不忍心看到那么多热爱读书的人,因无人指点,而一辈子郁郁无为,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希望,如果能考上一个小小的秀才,都足以光宗耀祖了!
“你们可能没有见过真正的寒门读书人是什么样的,这么说吧,我有一个学生,为了感谢我,送我的谢礼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是一小坛腌咸菜,而且坛子还缺了一个角,这足以说明他家的贫困,但他还是一定要送给我,因为我给了他们希望,他们中确实有几个人有读书的天赋,所以我讲课后,他们考中了举人。
“可能你们会担心这样的寒门读书人多了,会影响你们考进士,但我想说,进士不是那么好考的,仅仅有出类拔萃的文章是不够的,得要精通律法和算学,光这两项就拦住太多人了,而你们呢?有便利的途径可以接触到普通人接触不到的断案文书,学到普通人仅靠自学无法学会的算学,你们拥有如此好的资源,如果再连这样的信心都没有,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科举了。”
“张兄!受教了!”吴杰深深鞠了一躬,“您这一番话,令人振聋发聩,您的学识大家有目共睹,而您的人品,比您的学识更为亮眼!”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吴杰鞠躬,张清远的话,说的他们自惭形秽。
张清远同样鞠躬回礼,脸带失望地说:“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读书人,有幸高中而已,我喜欢与大家探讨学术,交流学问,我本来是对这个文会充满期待的,以为这是天子脚下,整个庆朝最厉害的读书人聚集的地方,所举办的文会应该一个探讨学术的文人集会,而吟诗作对不过是交流探讨累了以后的消遣,谁成想你们竟隐隐当成主业?说实话,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不会来的,因为我真的不喜欢吟诗作对。”
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榜眼果然是榜眼,都当官了还这么热爱读书,自己一个举人(秀才)竟然喜欢吟诗作对?简直是天理难容、羞愧难当啊!
“不不不,张榜眼说的对,我也不喜欢吟诗作对,我还是喜欢读书!”
“就是就是,咱们京城的文会就是一个探讨学术的聚会,您一点都没来错,咱们还是交流学问吧!”
“没错没错,王兄说的对!张榜眼,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虞子轩急忙附和,他也是个上进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