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好像是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
所以萧柒对于自己师尊的喜欢，也与师尊本人无关。
他不能逼迫师尊喜欢自己，只是一遍遍去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可是师尊不愿，他避得好远。
萧柒想，既然师尊的目标只有飞升一个，那他也加快修炼，最后和师尊一起飞升不就好了吗？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他跟他师尊之间的境界差得还有点远，虽都是修仙天才，但中间这二百多年不是他努力就能跨越的。
他不会阻止师尊去实现自己的目标，但师尊也不能阻止自己爱他的行为。
故萧柒修炼之余，就在到处找他那个还躲起来的师尊。
直到某一天，沈应之主动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个灵器。
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沈应之回到倾灵峰，坐在青玉石凳上，冲他招手。
萧柒好似很久没有看到过师尊了，比在小秘境中待的两年还要长。
他不敢表现得太过热情，乖巧地走过去，嗓音清浅：“师尊，你回来啦。”
沈应之颔首：“嗯，为师又找到一件宝贝，送给你，你之前十八岁的生辰礼为师错过了，现在补偿你。”
萧柒摇头，都怪他把师尊吓跑了，“不怪师尊，谁让我大逆不道喜欢师尊的呢。”
吓跑归吓跑，只要他不瞎搞，表个白还是可以的吧？
沈应之闻言，掏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甚至想扶额，但忍住了。
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环状灵器，跟萧柒手上的尾戒很像，都是纯黑色的表面上嵌着流红，光线转换下会流动一般，简约又神秘。
沈应之让萧柒坐在石凳上，做了一系列萧柒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动作。
他屈身蹲了下去，让萧柒看到了他带着玄玉冠的发顶，不再是以前那只青玉簪了。
感受着他轻柔地抬起自己的右脚，脱下他的鞋袜，将环戴在了他的脚脖子上。
环很薄，戴上去之后立马就贴在了皮肤上，有点凉，窄窄的，两指宽，圈着脚腕好似无物。
然后沈应之又给萧柒把鞋袜穿上，满意地拍了拍手。
萧柒已经傻掉了一样，他想不通他师尊这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就问：“师尊？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回应我的喜欢是吗？”
沈应之摇头：“不，我在压制你对我的感情。”
“这是锁情环，用来锁住你对我的好感，你可以喜欢别人，不能喜欢我，一旦你对我起了不该起的念头，顺着脚踝开始，会有疼痛一点点延伸到心脏。”
“所以，你听为师的，专心修炼，或者换个人动心。”
萧柒听着听着，如坠冰窖，他感受着已经开始泛麻的脚踝，笑道：“这么有灵智的灵器啊，真不错。”
“只是师尊，我的喜欢就让你这么苦恼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强求你啊，为什么就不能容许我喜欢你呢？”
沈应之歪头，抛开师慈子孝的表象后，他好似从来没变过，还是那个冷心冷情的栖云尊者。
“乖徒儿，你太热情了，会让为师苦恼。”
“况且，你知道为师捡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萧柒呆呆地坐在石凳上，有些不能思考，他疑惑：“为什么？不是因为一切时机都恰到好处吗？”
沈应之好像一下子收回了所有的温柔，将一切都剖开给萧柒看。
“是也不是，就是因为一切时机都恰到好处，所以我才会将你捡回来，抛开可怜你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最初的想法单单是因为你可能是我实现飞升的关键机缘。”
“现在看来，老天爷是想让我破个情劫也不一定。”
“换言之，你现在变成了我飞升途中的阻碍。”
萧柒心酸的厉害，说道理他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并没有成熟到可以忽略这么直白又扎心的伤害。
他声音有些发颤：“哈？所以出现在你下山途中的不管是谁，你都会捡回来对吗？”
沈应之偏开头，不看他，看那棵开得正好的合欢，此情此景，这粉色的花树招摇得有些讽刺。
“对，不管是谁，我都会捡回来，抚养他，教诲他。”
“如果可以，我甚至不希望曾经对你那么好，这样你就不会对我产生不正常的感情了。”
萧柒执拗的看着他的侧脸，质问他：“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是正常的感情？”
沈应之有些不耐地用手指敲着青玉桌，清脆的音质从他的指尖扩散开来，好似打到了萧柒的心上。
他说：“总之不是儿女情长的感情，我是你的师尊，就只是你的师尊。”
“就这样，以后为师会继续闭关，但不会避着你，你好自为之。”
萧柒第一次没有对着他师尊露出元气开怀的笑容，而是略带着嘲讽。
“为什么不避着我，不怕我缠着你吗？”
然后又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了，师尊要利用我渡劫来着。”
他的脸上又绽开明显不遮掩的怪笑，“那师尊，你就不要怪我让整个灵栖大陆都知道我喜欢你了。”
沈应之没忍住拍了一下桌子，好好的青玉桌，说碎就碎了，“胡闹！你就不怕心痛吗？”
萧柒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都选择修仙了，这点痛都受不了，怎么能配上师尊你呢？”
沈应之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你！你！冥顽不灵！”
他广袖一挥，往无涯谷的方向走去，背对着萧柒，恢复了毫无波澜的样子。
“你下山历练去吧，突破了元婴再回来。”
萧柒眼神一暗，“这是师尊下达的任务吗？”
沈应之：“嗯。”
萧柒好笑道：“可是师尊刚刚还说不会避着我，现在又赶我走，几个意思啊？”
沈应之：“……为师看到你就头痛，你赶紧滚蛋！”
这是恼羞成怒了。
萧柒弯腰行了一礼，“弟子领命。”
他转身背对着沈应之往山下去，听到了沈应之跃下无涯谷的猎猎风声，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师尊，我们来日方长！”
“你即利用我飞升，就别怪我拼命纠缠！这就是你的命！”
沈应之点在垂直崖面的脚都打滑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是造得什么孽……”
无涯谷并非真的无涯，只是陡峭地近乎垂直，崖面是玄石，漆黑光滑，没有用来攀爬的植物或是岩石。
以往沈应之就是对着崖面练剑，留下了许多或深或浅的剑痕。
崖下还有一个石洞，洞口有玄石做遮挡，进去关上石洞之后，安静得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非常适合闭关。
他上次从这里出去还是捡萧柒的那次，一晃十八年过去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又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