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若有所思,忽然拍了拍她的背:“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啦!明天咱们再聚,燕宁姐,你可千万不要放我鸽子哦!”
燕宁摊手无辜状:下次“一定。”
雨霏得到承诺,便大踏步的走了,在电梯里还不停朝她挥手,直到电梯合上,看不见她的人了,燕宁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
赴约是不可能赴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赴约,放鸽子的感觉棒极了,她连夜就要回津城。
赵玉林果然死了,相信下一个就是“陆横”。她必须得加快去阴司报道的进度了,在此之前,她还得回老家一趟,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同雨霏聚餐。
只盼雨霏知道之后,别怪她就好。
她去裴如玉家拿行李的时候,好友还没回家,大概率还在加班。另外卧室里的袁绍均也不见了,整座房间空空荡荡,连人气也没有。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床边刚要坐下,却发现单人床中央有些塌陷。燕宁皱皱眉头,正要去摸袁绍均的名片,心底里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明明是潮热的秋季晚上,燕宁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燕宁十分冷静地喊了一声,“小爱同学?”
放在边上的手机十分智能地应道:“我在。”
哦豁。燕宁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有些出神,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也在。”
男人慢慢浮现出身形,脸上是满的就要溢出来的笑意。
得,还真是老熟人。
不过对方这还真是阴魂不散。都已经将陆老爷消灭完了,还要跑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
孟宁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他一个老鬼,安心去投胎不好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燕宁礼貌而好奇的问:“还在床上睡了一觉?”
“陆横”道:“有一会儿了。”
事到如今燕宁已经没那么怕了,她索性问:“你之前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二人分开之时对方就很不对劲,嘴里叫着孩子孩子,她有点担心,那玩意儿或许是高科技诊断不出来的东西。
“陆横”没说话,但已经有了动作。燕宁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从上往下触摸着自己,从头顶,到垂着的左手,一阵阴风拂过,提醒着燕宁,她又被怎样的东西缠上了。
“陆小倩”颇不矜持地从背后抱住她,一缕缕凉意爬进她的心底。
好、好冷。
燕宁听到耳边的轻笑声,想要挣扎的动作微微一直,面上也无可奈何的微笑起来。
她放弃了挣扎,因为挣扎无用。燕宁在心底叹息,要是打得过,她一定要胖揍对方一顿!
“陆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燕宁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目前的心情很不错。
这么久接触下来了,她现在也大概清楚对方的脾气,只要自己乖一些,不要试图反抗,就不会激怒他。
而要讨好这样一个死了很久的老鬼,显然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只要把他当做唯一的靠山一样哄着,就可以。
可能是当初孟宁的死亡让他开始变得不自信,因而一旦她露出想逃跑的意思,对方就能直接察觉到,并且采取种种会让她无可奈何的措施。
或许只有到办事处报道了,才能彻底把对方摆脱,亦或是想方法向她那个领—导求助。
燕宁有点冷,又有点痒,男人的手正好搭在了她的痒痒肉上。
燕宁吸了吸鼻子,鼻子又酸又麻,她好像感冒了。
这都怪对方身上太凉了,就像一个移动的大冰柜样。
眼前这情形,她得说点什么让对方放开自己,要不然明天不仅回不去津城,还得往医院跑。
那就太狼狈了呀。
“听说云海市的中央广场,每天晚上都有很漂亮的彩灯亮起,你要去看看吗?”
燕宁歪头看向自己右肩上不存在的脑袋,空气中有一声低低的应答。
他感受到了燕宁的亲近。
有记忆以来,他很少被这样的对待,更不要说二人同行出去了。
一种浓烈的悲伤席卷他的心头,但同时,他冷硬的心肠柔软的不像话。
燕宁只觉得对方珍而重地牵起自己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与她十指相扣。
他拉着自己,另一只手将自己眼睛扣住,隔着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大概也觉得,如果不是武力胁迫,自己不会这么听话,因此识趣的多了一层阻挡。
燕宁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道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置身在广场一侧一个偏黑的角落的树底下。
除去这里,整个中央广场灯火通明。
阴司的力量,果然足够奇妙。
她身边依旧不见人形,但她就是能通过二人牵着的手掌,准确无误的找到对方的位置。
“你喜欢看灯吗?”
天地广大,燕宁望着天空,心底忽然涌上一种彭拜的冲动。
燕宁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来历,不知道他跟孟宁有森么联系,却忽然深刻的感受到自己与对方之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燕宁眨眨眼,怎么还不说话,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心里还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少将他带到人前,万一他见到周围的人都能活蹦乱跳的,而他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鬼魂,一气之下大开杀戒也不一定。
男人忽然道:“喜欢的。”
他的声音透着喑哑,只要是你,就都喜欢。
燕宁硬生生被臊地老脸一红。
喜欢就行,早点把大爷哄高兴,把他哄走了,最好这辈子都别来纠缠她,她就自由了。
其他人或许是灯下黑,因而看不见底下有人。
燕宁不再犹豫,拉着人走出了那颗小树。
等她撒欢似的跑出去之后,有个男孩好奇地过来摸摸树干,低声疑惑道:“不对啊,这里竟然站了一个人……”
他的女伴很快来将他拉去玩耍,嘲笑他近视夜盲,他便笑笑,半张脸红透了。
广场正中间有个很大的水池,里面竖着精致的假山与树木,四周是喷泉浇灌,水池里还有游动的锦鲤。
燕宁将他拉到水池边,闭上双眼,双手合掌。男人不明白,便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燕宁理所当然的说:“许愿呀!”
男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说:“这里,不灵的。”
燕宁气恼的戳戳他,虽然这动作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她正在对着空气说话撒娇,但她并不感到介意。
男人似乎有些失落,“我又扫兴了。”
燕宁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没生气?于是她试探着哼道:“知道就好,下次可别说了。”
他凑过来就要问燕宁许了什么愿,燕宁也不说话,就光那么盯着他,便叫他语塞。
“抱歉,阿宁,我又……”
“停!”燕宁:“你闭嘴。”
他便委屈地撅起了嘴。
燕宁忽然有些生无可恋。
没发病的“陆横”格外乖觉,被她一吼就缩到一旁,这让燕宁十分诡异地觉得,他们两个就是一对情侣。
他会对自己露出鬼畜的表情,会毫不犹豫的打晕自己,也会因为被人大声吼而感到委屈,“陆横”到底是什么鬼?
事情的发展好像超脱了自己的预期。
身边有女生捧着莲花灯往水里放,她不敢再想,于是心虚地探过去感叹,“你这灯,可真好看,”
女生喜滋滋地道:“对呀,只要十块钱一只,还是可分解材料做的呢!两个小时之后,纸就会完全溶解在水里,化作鱼儿的养料啦!”
燕宁听了便很是心动,她颠颠的过去买了两只,卖灯的老板说了什么话,她高兴极了,笑的很开怀。
燕宁蹲在水池边,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灯放在水面,粼粼的水光映着她姣好的面容,送走了她不可名状的哀思。
她想,等回了办事处,就问问孟姜,怎么把“陆横”送去投胎。
这回“陆横”没有跟过去,他只稍稍站远了些,过往的行人在他身上穿行着,将他浅淡的身形打乱,碎成一块一块的影子。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觉得,能变成人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燕宁放完莲花灯,回头却没找到人,一直缠在她身后的“陆横”不见了。
她惊道糟糕,心里也懵了。
她是被陆横瞬移拉到这儿的,陆横一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
手机还在床头充电,钥匙没在身上,她身上也没有钱,在云海市也只认识一个裴如玉。
她在广场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接受陆横的确跑路了的事实。
贼老天!你可把我玩死了!
广场上人来人往,燕宁蹲在水池边上,眯着眼睛观察半天,目光锁定了一个呆呆愣愣的男孩。
“帅哥,借我俩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