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闻到的那股臭味,正是男人从男人屁—股底下散发出来的。
燕宁强忍着这股味道,想再往里面打探,但小隔间里太黑太冷了,她除了坐着个人以外,什么也看不到,只好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将男人拉了出来。
直觉告诉她,这种地方坐着的男人身份绝对不普通。
她气喘吁吁地把男人拉到门口,然后朝不远处喊道:“你们快过来!”
男人仿佛感觉到了温暖的阳光,抱成团的身体竟然轻轻颤动了一下,然而燕宁这个时候正好看向晒太阳三人组,因而正好错过了。
三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男人也奔了过来。
“就是他在里面?”李同知指着他屁—股底下的黄色污渍,“他娘的,可把我臭死了!”
虎八虎十闻言猛地点头,显然深有同感,“你看看他搞出来的东西吧。”虎十指了指从门口蜿蜒到墙上破洞处的黄色泥路,上面甚至还掉了许多小硬块,“这得是一辈子都攒到这几天拉出来了吧。”
“噗嗤——”燕宁忍不住笑了一下,“打住打住,再说的话,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那我又没说错咯。你看他裤子,都他娘渗进去了,我打赌这上面绝对洗不掉。”虎十神情嫌恶地嘟囔了一句,忽然神情一变,哎哎大叫。
“动了!动了!”
什么动了?
燕宁不解的朝下看,愕然发现那个被冻僵的人正在不停地颤动着。
他似乎在适应外面的温度,抖了约一分钟之后,冻得缩到一起的背脊猛地一抖,继而交叉的十指指尖微动,渐渐也恢复了知觉。
原来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只是冻僵了,但并没冻死,被暖融的太阳一晒,就开始融化。
他慢慢抬起头,燕宁便也借此看到了他的样子。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一件蓝色格子纹立领,肩背并不宽厚。他头发上结了厚厚的冰,一簇一簇竖地很高,微微反射着太阳光。
他的脸蛋年轻而英俊,眉毛弯弯却不显得女气,长睫随着男人的动作一起抖动着……这个人竟然还长了一副双眼皮!
他秀致的鼻子下面是一对淡色的唇—瓣,因为被冻太久了,血液不畅而显得紫黑,但随着他的醒来,嘴唇慢慢恢复原状,甚至还嘟了起来。
他脸上有着一种脆弱的精致,与性别无关,这就是一个纯粹的美人。
燕宁忍不住流露出怪异的眼神,在那个小隔间里做了这么一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吧。
露在外面的僵直手臂渐渐褪去淤青,血管里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他的皮肤白而通透,燕宁心生惊异,这应该是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肤质,然而现在却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她暗戳戳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发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甚至还没消退,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燕宁羡慕的瞅了一会儿,默默把手臂盖到身后。
单看上半身的话,这个年轻男人可以说是十分俊俏,然而下面却是一片狼藉。
他穿着的那条棕黄色的长裤此刻正散发着刺鼻异味,正如虎十所说,屁—股上沾着不少黄色泥沙块状物。
他头发上结着的冰也慢慢消失,皮肤重新恢复弹—性,不再像燕宁刚把他拖出来那时僵硬。
他的手脚渐渐舒展,交叠耸起的双膝瘫在地上,胸膛颤动着,重重呼吸着外面的热气。
在三个人屏住呼吸盯地死紧的眼神下,男人发出痛苦的轻哼,鼻息喷动着,睁开了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头发上的冰已经全部融化,黑色的发丝柔—软的盖在额间,好像一个锅盖,可就算是这样的打扮,竟然也不显得丑。
这个人要是进入娱乐圈,绝对就是那种上吃40下吃18的长相。
这个长相幼—齿的男人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黑色刘海的眼睛还存着冻僵之前的惊疑不定,他张了张嘴,喉间声带颤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无声的问,你们是谁,是你们救了我吗。
大概是被冻僵之后的后遗症,按照他们被投放到考场里的时间算起,这个男人大约在这里冻了得有一个小时。
如果不是她要求折回来,他们大约就找不到剩下的这以为考生了。
没错,燕宁很快的认定了这个人考试小分队最后一位成员。
工作人员已经出现了,就是李同知所说的黑衣男人,按照每个考生被投放时都被考场坑了一道的惯例来说,这个男人的身份简直犹如板上钉钉。
而且根据李同知的描述,她总觉得工作人员就是伪装成这个人的样子坑李同知的。
想到这,燕宁看向李同知,果然他脸上阴沉神思一闪而过。
他很快发现燕宁正在看他,燕宁张开嘴,无声地问:是他吗?李同知点点头,二人视线交汇,随即同时别开。
虎八虎十却没注意这么多,他们满心都是找到队友的喜悦之情。
“我们也是考生。”燕宁道,“你知道出去的线索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还在调整因为被冻太久而显得不顺畅的呼吸。
他又指了指声带,示意自己暂时说不了话。而且,很有可能在本场考试结束之前都开不了口。
男人又屈起双腿试图站起来,然而他的脚在地上蹬了好几下,大腿都不听使唤。他苦着脸,无奈的摊手,并且指了指房间,示意里面有东西。
“你这……唉。”虎十瞪了瞪眼,圆溜溜的眼珠子甚至有几分委屈。
他自鼻腔重重地喷了一口气,最终没说什么,扒了背心捂住口鼻,蹲到了刚才蹲着的墙角种蘑菇。
虎八也捂着鼻子,显然很不好受。
燕宁道,“这位小哥说的没错。我刚才粗粗一看,小隔间确实还有东西,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既然虎八虎十都歇菜了,这位小哥也说不了话,咱俩一起去看看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门口那些强烈的光照到里面也只是一片黑漆漆,这意味着他们得像个盲人一样找东西。
万一没有的话,他们需要剩下的时间里进入漫漫黄沙寻找,这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5分钟,时间还算充裕。”李同知看了一眼表,“我上次光是把人凑齐都化去了近八成的时间,希望这次能够顺利一些吧。”
燕宁看出他的强装乐观,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小隔间里兀自再往外冒着凉气,越往里走越冷。燕宁倒是有棉被裹着,李同知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才刚走到隔间门口,他就战栗得几乎失控。
燕宁十分无奈,只好让他在门口留意着自己,万一出意外也能尽快把她救出来。
既然是考验,那么一定会有通关线索,如果没找到,那一定是没找对地方。
燕宁双手双脚贴在地上,尽可能得减少自己正对着冷风的面积。
冷风正对着她的脸吹,应该是从最里面那一面墙吹来的。
男人应该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爬到门口,她很难想象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这么个幽闭的狭小房间,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光是这么在屋里爬,甚至还没进那个小隔间,只粗粗一想,恐惧如同附骨之疽爬上她的脊背。
男人和她就剩一墙之隔,但她甚至都没有听到他的呼救,她醒来时,背后的男人应该已经被冻住了。
这份考验确实很磨人的心智,燕宁忍着恐惧,将头探到了小隔间里。
小心翼翼地爬进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燕宁开始快速摸索起来。
然而爬行的过程十分不美妙。
屋子里这么冷,地上却没结冰,她没走一步,就有一团球状的湿—润泥沙被她压扁。
她闻到了浓烈刺鼻的臭味,掌下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我太难了,简直就想在腿上写一个惨字。”
她有些气馁,放任自己伤心了半分钟。
而后就压下心里的抗拒,重新振作起来。
从最外面那堵墙开始,她像个扫地机器人一样,展开双臂,先是从左到右,再是从右到左,一点一点朝里面扫荡着,在近五分钟的无用功之后,终于摸到了一个棱角十分鲜明的冰块。
屋里的冷气不知疲倦地吹着,而这时她已经往里探出了近一米。
她的牙关已经不能咬合,探在外面的手掌一片木然。
但她心里倒挺高兴的。
男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燕宁的动作很快,推着冰块悉悉率率就到了隔间出口。不幸的是眼睛因为见惯了黑暗,骤然面对阳光时很不适应,眼皮刺刺的疼。
她不敢犹豫,忙忍着痛用力将冰块朝李同知的方向抛了过去。
李同知惊喜地大叫:“接到了!是一把钥匙!”
燕宁心头也是一喜。
虎八虎十听到这话,连忙围了过来。
燕宁找到的是一块正方形的冰块,边缘切割地十分完美。奇怪的是,这一路推过来,冰块上没有出现但凡一道划痕,整体都很干净。
男人指指冰块,又指指隔间,然后画出一扇门的样子。
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在场的人顿时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