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回到墨幽居的时候天也刚好黑了下去。
酒阁外的寂静刚好和室内的繁闹形成对比。
墨幽居内，大吊灯在屋上空旋转，偏爱中央的舞台。
一位穿着大胆的女子，围绕着一根铁粗的柱子跳舞。
这是今晚的特别活动。
此时，台下坐满了客人。
他们的眼神猥琐到令人作呕，手掌被拍打出节奏，时不时交头接耳嘴角还露出不雅的笑意。
他们的笑声似要冲破屋顶，给这短暂激昂的月夜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痕迹。
大厅地上铺满了各种类型的酒瓶。
浑浊糜烂的气氛，橘黄色垂钓的大灯，高昂的笑声，以及各怀鬼胎的男人，女人们……
左媚两手夹着手提包放在自己身前，摇摆着身段从门口进来，视线不移，步子迈着直接朝二楼走去。
关榕艺已经被左媚送回了家。
左媚刚将手提包放下，准备给自己换件衣裳。
卧室门就被敲响了。
隔着一扇门，她听出是小罐的声音：“媚姐，唐哥来了，说让您下去”
左媚给旗袍解着纽扣的手一顿，眼睛朝门口一撇：“知道了”
“……”
“诶，等等，先去酒窖，给他拿两瓶好酒”
“好的”
一楼的拐角，当属最尽头的那间包房最为华贵，一般都是提前预约好的，有身份地位的人士……
一个被叫“唐哥”的人，坐在左侧的沙发上，身旁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
但或许对某些事研究的也是非常透彻。
她们依偎在男人身上，柔软的手指在他身上抚摸，一下一下，直到把男人撩拨的起了反应。
小罐缓缓推门进来的时候，余光正巧看到左边沙发上其中一个女孩被唐哥压在沙发上。
女孩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隔间内倒是一片祥和。
大家也都对这类事情呈默认状态，每个人置身事外。
小罐作为左媚亲指的管事，也算是有些权利的。
主要是左媚信任她。
她淡定的走到中央，将左媚安排给她的‘任务’放在桌上：“媚姐珍藏的好酒，刚从酒窖拿出来。各位老板尝尝”
女孩约莫十八九岁，一头短发像是胡乱剪的，没有章法的除了她的头发，还有一身素朴的衣服。
声音淡淡的，仍清晰可闻…
她眼底微闪，一个眼神示意，女孩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哥’也从女孩身边坐直出来，舌头划过嘴唇一副餍食满意的神情。
“你们媚姐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他叼起一根烟，将另一个女孩搂在怀里，话语间满满的阴阳意味。
他抬头看小罐，眼神示意主位上还坐着一个人：“让蒲爷都要在这儿等她。”
小罐的表情看不懂，她目光落到坐在正门中央沙发上的男人。
解释道：“媚姐下午有事出去了一趟，头前刚回来，正在房间里换衣服，马上下来”小罐注意男人没有动作。
她继续又说：“这先吩咐我拿出酒窖里的好酒先招待着各老板”
小罐有条不紊的说出来，语速不快不慢……
唐钰三倚在身后的沙发上，头也放在上面，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
“蒲爷，这……”屋内的唐钰三刚准备对旁边那位说什么。
这话还没说完，左媚就推门进来了。
比人更快进来的是她那独一无二的声线。
纤柔明亮。
视线快速扫过房间里坐着的几位，她扬起唇角说：“唐哥来了怎么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们姐妹有时间准备。”
左媚是踩着高跟鞋进来，一身黑色的丝边旗袍，一扭一摆隐约间透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身材高挑玲珑，胸口被撑得鼓鼓的，左腿脚腕处一朵黑色玫瑰肆野绽放。
那张脸蛋更是惊艳。
红唇媚眼，声线柔和，妩媚摄人。
任谁看了，不道一句美人。
唐钰三摆正身体，同时放开了搭在女孩腰间的手，眼睛直直落在左媚身上。
“蒲…”
唐钰三一时间竟忘了移开视线，对右手边主位上的男人低语道：“蒲爷，她就是墨幽居的老板”
男人翘起一边的腿，坐姿还真像个‘爷’。
左媚目光也投过去。
由于灯光的问题，那个位置总是暗下去一块，她移动一下视线，注意到男人搭在后边沙发上的手宽大、骨节分明……
比她的两倍还要有余。
男人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浓雾升起的时候正好能遮挡住他的样子。
只有微微的烟蒂红丝能微弱辨认一下他的动作。
左媚递一个眼神给他一个身位的女孩。
随后接着问了一句：“这墨幽居在虞城也开了十年了，这位爷倒是从来没见过”
唐钰三算是接过她的话，跟她介绍：“左媚，这是蒲爷。”
她媚眼微抬，朝唐钰三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钰三这个家伙，近几年在虞城嚣张极了，到哪都跟大爷一般，仗着身后有人，坏事也做了不少，倒是今天这曲子怎么改调了？
左右，左媚是个会看脸的。
既然这主位比唐老三还硬气，她这小本买卖也不敢驳了那爷的面子。
她主动开口：“左媚。这小墨幽居的老板。以后还需要仰仗着蒲爷的关照”
正主位不说话，包房内一瞬间竟然陷入了寂静。
时间也稍长…
唐钰三正要开口说什么。
男人动了。
他把嘴里的一口缓缓吐出，下一秒烟蒂直接丢进女孩刚刚递过来的那杯酒里。
他前倾身体。
从左媚的视线来看，他像穿过浓雾而来。
男人的目光深邃如渊，望不到底。
目光直直的投向左媚，四目相对之时倒是有了几分博弈的气味。
他微眯双眼，支在双腿上的胳膊肌肉隆起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冲破外套，暴露喧嚣一样。
“左老板，久仰大名。”
他轻轻吐出几个字。
目光中带着浅显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强大气场下突破喧嚣的霸气。
左媚很快察觉到不对，目光也逐渐柔和下来。
左媚不得不用一头狼来形容他。
只有它才有这样咄咄逼人骇人不查，杀人于无形的眼神。
这也是给她最直观的感受。
他透过浓雾，带着自然而然形成的气焰，冲破喧嚣、混浊，带着审视又直击心门的眼神去击碎、瓦解她的底线。
左媚16岁就可以游离在众多官僚、商贩以及黑白两道的双面人之间。
她看惯了这人间的悲惨和世道的邪恶肮脏。
整十年来，不难看出，左媚凭借着她最独到的眼光和智慧，倒也是能安全的游说其中，偏偏今天，像出了大差错。
送走他们，左媚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活化别人了。
她上楼，手指无力的滑动着手腕上的绿翡翠手镯。
脑海里考量着刚刚男人的话。
就连小罐敲门叫她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