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一个小城
林依葶是一个个子不高长相平凡的8岁小女孩。她很少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同学们表面上都对她友善,但她知道大家背地里都觉得她很孤僻,跟他们不一样。
放学后,依葶刚打开家门便听见父母如常的争吵声。
爸爸用低沉的声音怒吼道:“这个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受够了你这样的女人!”
妈妈不甘示弱地回赠:“我这样的女人你当然受够了!你滚,去找你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啊!林国栋,我算看透你了——你这种可以同艰苦,不能共富贵的混蛋。有一点点小钱就出去鬼混,你以为那个下贱的东西真的爱你?她爱你的钱而已!你等着瞧,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发给你。”爸爸冷冷地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去。
那是依葶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父亲。
三个月后每日以泪洗面的妈妈患上了抑郁症。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妈妈出了车祸,因抢救不治也离开了依葶。警方说妈妈的死是意外,其实女孩知道妈妈的心自从父亲离开那天就已经死了,她□□的死亡只是随着她的心离去而已,这样她就不用再忍受痛苦的折磨了。
待妈妈的丧礼结束后外婆把依葶接去了悦市,这是女孩印象中第一次与外婆见面,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霓虹灯。她记得小时候曾经问过妈妈关于外公外婆的事,妈妈说外公在她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外婆则住在一个很遥远的城市。妈妈说那个城市很繁华很漂亮,那里曾经是她的家,女孩一直很好奇妈妈以前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外婆领着依葶走进一栋七层高的旧楼,她的家在第三层。这个两房一厅的公寓虽旧却干净整洁。这里就是妈妈以前的家吗?外婆看起来是个很严厉的人,这几天依葶发现她的话很少,跟自己一样。
外婆让女孩把行李放下来后盯着她冷冷地说道:“你住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记好了:第一,不准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贱男人。看见你就让我想起他是如何毁了我女儿的一生,如果不是因为你骨子里流着我们方家的血我也不会收留你;第二,放学后马上回家做家事,不准在外流连;第三,不准在外过夜,和任何同学外出之前必须经过我的批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离男人远一点,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要是不想落得跟你妈一样的下场就记住我的话,否则给我滚蛋,听懂了吗?”
依葶似懂非懂地点头。
“说话!你是哑巴吗?”
“我听懂了,外婆。”女孩战战兢兢地点头回答。
当晚,女孩洗完澡走回房内,边擦干她的长发边叹了口气:这将近一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好不可思议,她仍不敢相信妈妈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而爸爸竟然连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外婆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憎恨,她真的必须在这里住下去吗?明天还要转去新的学校,认识新的同学和老师,这一切都好陌生……
忽然,窗戶上传来一阵敲击声。依葶抬头,只见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孩正站在旁边那栋楼的窗户边上。男孩的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细竹竿,他微笑地指了指挂在竹竿上的一个塑料袋,示意她拿过去。
女孩迟疑着,男孩灿烂的微笑让她无法移开视线。她拿起袋子,打开看见里边是一包纸巾。这是……给她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不好意思地拿起纸巾,关上窗帘擦去眼角的泪。
次日早晨,在闹钟响起以前依葶就已经换好新制服做好早点等外婆。外婆从房间内走出来看见她坐在餐桌前,拉着脸说道:“放学后我带去你把头发剪了,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
依葶摸了摸心爱的长发,咬了咬嘴唇。妈妈病了之前总是每天帮她梳头,她常说女孩的头发像她的,乌黑亮泽。外婆接着吩咐道:“快吃,等会儿隔壁的孔阿姨会带你去学校。”
“哦。”依葶在心中祈祷外婆口中的这个孔阿姨是个和善的人。
吃完早餐后没多久便传来敲门声,外婆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和……昨晚的那个男孩!女子跟外婆闲话家常了几句后给了女孩一个热情的微笑:“你就是依葶吧,长得好可爱哦。孔阿姨跟你外婆是多年的邻居,大家相互照顾。以后就在这里安心住。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阿姨说。你心里有什么话也可以跟阿姨说,不要把话闷在心里,知道吗?”
“嗯,谢谢孔阿姨。”也许女孩的祈祷灵验了,孔阿姨给她的感觉是个很漂亮而且非常随和的人。
“乖孩子。”孔阿姨轻抚了她的长发,接着侧身介绍道,“这是我儿子王凯,比你大几个月。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好好相处。”
“你好,林依葶。”男孩边打招呼边再次露出灿烂的微笑。他的微笑仿如太阳,让女孩感到无比的温暖。
“你好。”想起昨晚,依葶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好了,那我们走吧,让老师等就不好了。方婆婆,我们先走了。”孔阿姨说道。
“放学以后立刻回来。”外婆吩咐道。
“是,外婆。”依葶说完跟外婆挥手道别,外婆的脸上毫无表情,看来她真的很讨厌自己。孔阿姨带着依葶来到家附近的一所小学。初次见面,年轻的女老师同情地望着女孩,用跟孔阿姨同样温柔的口吻叮嘱她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老师说,女孩依旧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女老师把她带到教室,让她跟王凯同桌。
那天以后,王凯每天都会跟依葶一起上学放学。拥有着一张无比帅气脸蛋的他非常受同班女生们喜欢,女生常常问他依葶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总是笑着回答她是他的妹妹。
这天放学后,依葶躲在学校操场的一角小声地哭泣。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擦去脸庞的泪。
“你怎么了,林依葶?”王凯蹲在她面前关心地问道。
女孩挤出一个微笑。
“有人欺负你了?”他皱着眉头。
“没有。”依葶撒谎道,她不喜欢惹麻烦。
“告诉我,要不然我回去告诉我妈。”
万一阿姨知道她哭的事一定会告诉外婆,那自己一定又会挨揍,女孩恳求道:“不要!她们說我是……没有妈妈,连爸爸也不要我的野孩子。”刚说完,泪水又不争气地滑落。
王凯一脸诚恳地盯着依葶:“你听好了:我妈就是你的妈妈,我爸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你说那种话。林依葶,以后要是有任何人欺负你,你要立刻告诉我,明白了吗?”
女孩望着他迷人的双眸点了点头,感到脸在发烫——8岁的她并不懂那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也没有预料到他在自己的人生中将会有什么样的地位。
“你保证?”男孩追问道。
女孩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们来拉勾。”王凯伸出右手小尾指一脸认真地说。
依葶也伸出小尾指,认真地和他勾小指。
自那以后再也沒有人对女孩说那些伤害她的话。
依葶的童年终于结束了。那段日子她总是过得战战兢兢的,每天都尝试着做好每一件事来讨外婆的欢心,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外婆也总是能挑到她的刺。她没少挨打,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想自己真的是一个很笨很没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才会让外婆那么讨厌她。女孩不止一次地想过离家出走,可是悦市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她又能去哪里?她不敢和男同学们说话,甚至不敢正眼看他们,只除了凯以外——外婆说的话她都牢牢地记着。
凯和依葶的友谊一直是在偷偷摸摸中进行的,有时她会用倒垃圾的借口跟他上顶楼天台聊天。两栋楼离得很近,凯的腿长可以轻易地爬过来。他提议在两人的窗沿上拉了条绳子,每次依葶被罚不让吃饭他总是在绳子上挂个篮子偷偷给她送好吃的。他还会跟叔叔阿姨说好话,叔叔阿姨常常会替依葶给外婆求情。八壹中文網
少女时代的依葶迷恋上了看书,尤其是言情小说,眼镜的度数也越来越深。当然看小说也只是偷偷摸摸的,要是被外婆发现了她又会挨骂。外婆已经不再打她了,但仍然总是冷嘲热讽地挑她的毛病。后来女孩开始有了写小说和散文的爱好,常常等外婆睡下之后躲在被窝里写她的心情。虽然她很自卑也很害羞,可是和其他无数的少女一样渴望爱与被爱,渴望有一天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一天会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