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贺总的，是长久的沉默。
被文丝丝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贺总并没有丝毫不被尊重的生气，也没有什么尴尬和紧张的情绪。
她只是张开双臂，很温柔的问，“要抱抱吗？”
【要抱抱吗？？啊啊啊当然要！】
【看多了贺总在光脑上严肃的样子，没想到贺总在私底下竟然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也是因为我们丝丝可爱，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享受不到这待遇】
【呜呜呜呜呜我也想抱抱丝丝】
……
文丝丝嘴唇动了动，面上还是一副瘆人的表情。
“你真心狠。”她说。
不等贺总再说些什么，文丝丝就扑上去让她抱了个满怀，阴恻恻的埋怨道，“我原谅你了，贺芊。”
只是她的语气甜丝丝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小姑娘在撒娇。
站在旁边的莫石惊呆了。
就连没个正形的弹幕君们表情都停滞了一瞬。
……文丝丝是怎么知道贺总的全名？
她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大佬之前认识吗？还是文丝丝认错人了？
众人没等到贺总翻脸。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反而温柔的摸了摸文丝丝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
文丝丝静静的在她怀里窝了好一会儿，才不满的撤出来，说，“道歉就可以了？你难道没有一点儿想解释的？”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虽然满头银发，面上也有许多皱纹，但岁月从不败美人，时间的痕迹只会显得她更加优雅从容。
文丝丝坐到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她。
她在挣扎。
为什么？
印象中，贺芊是对她无条件宠溺的。
从小到大，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闯了多大的祸，只要是来找她，贺芊都会帮她解决，都会挡在她身前，替她收拾残局。
上次看到她这个表情，还是她发现那几张出自深渊的草稿纸的时候。
但贺芊还是温柔的把这些知识教给了她。
没有半点儿私藏。
只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贺芊。
可是现在这件事，却让她犹豫了。
文丝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的那丝为难。
贺芊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又退缩了。
把她这辈子唯一的错事在女儿面前暴露出来，光是想想，贺芊就感觉窒息了。
可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不告诉文丝丝，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但她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不知道文丝丝究竟猜到了什么。
她也害怕，自己说了之后，文丝丝还会不会这么轻松的原谅她。
“算了。”文丝丝冷笑一声，不愿意再等了，“我替你说吧。”
“纤纤素手就是你吧？”
“……”只这一句话，就让莫石和弹幕君们瞪大了眼。
【什么？】
【一个无脑降智小说，和在科技上有诸多成就的大佬……怎么看怎么都不搭啊】
【贺芊……纤纤素手？是因为名字很像，所以让丝丝有这样的错觉吗？】
【不，我不相信】
……
文丝丝并没有考虑众人能不能承受，她接着道，“可能你当时在写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本小说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产生影响。”
“如果这本小说逻辑自洽那也说得过去，只可惜你后来烂尾了，给天道留了一堆烂摊子，它为了从源头解决，就把你塞了进去。”
“但很可惜，你一直在找回来的路，根本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会让付霏觉醒？你明知道她对我怀有敌意，是想考验我，还是……想要除掉我？”
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她的性格称不上可爱，贺芊会偏爱自己笔下的女主付霏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贺芊耐心的听完她的话，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的坐到另一边，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颓唐。
不愧是她的女儿。
有大半都被她猜到了。
苦味儿从她的胃里泛上来，流向四肢百骸。明明是夏天，贺芊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
……
“……有一点是错的。”她垂下头去，盘的工工整整的发髻有些散乱。
“我从没有想过害你。”
再怎么样，这也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怎么会想要害她。
就算她不是文丝丝的母亲，人心也都是热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身为一个公司的决策者，连这还分不出来吗？
她早就醒悟了。
不然也不会和剧情里写的一样，主动去做那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只是……
写这本小说，只是她无聊时候的消遣，她没想到会对另一个世界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贺芊紧紧握着座椅的扶手，手上的青筋绷得紧紧的，好像这样就能从中汲取点力量一样。
一旁站着的莫石见势不对，主动担任了端茶倒水的任务，试图能用这点热水让二者冷静下来。
只可惜，文丝丝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她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轻声问，“那为什么要让付霏觉醒？如果觉醒的是别人，哪怕是元小小，我也会相信你这个理由。可觉醒的付霏，你笔下的原女主付霏。”
她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可这句话的重量让弹幕君们都不敢随意说话了。
文丝丝的眼前，少见的恢复了清明。
而现场的氛围，远远比弹幕君们感受到的更肃穆。
莫石把水杯轻轻放在她的手边，大气儿也不敢喘的坐回了角落。
贺芊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受不住的开口，“……我无法控制。”
她垂着头。
这位叱咤一方的女强人，龙城最宝贵的科研家，群众最信赖最敬爱的贺氏掌舵者，少见的在她女儿面前流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无法控制……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她顿了顿，犹豫着叹道，“但这确实是我的原因，我不该让她生出意识。”
……她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再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