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欢回到赤阳派时，已经是六日后，距离四派盛会的举行还有不到三日的时间。
和风几日前便收到了他今日回来的传信，早早便在赤阳派入口处迎接。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和风便看到不远处御剑而来的挺拔身影。
“师父！我回来了！”
和风上前细细打量季长欢片刻，面上除了日夜兼程赶路的疲倦外，丝毫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如何，这一路可还顺利？”和风似笑非笑问道。
“自然经历了不少曲折，不过目的倒是达到了。”季长欢模棱两可回复。
和风嗤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小子会和我打哑谜了。掌门听说你今日回来，特地要我转告你，到赤阳派后立刻去他那边一趟，他有话要问你。”
季长欢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听到这话后立刻沉了沉。
和风自然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揽入眼底，迈步上前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传音给他：
“不知道你这一路发现了什么端倪，但过会儿在掌门面前，最好不要将你知道的事情尽数说出去，可明白我的意思？”
季长欢面色严肃，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和风见状，接过他肩膀上的大橘：“行了，想必掌门现在已经知道你回来了，快去吧。”
*
掌门住所处，此刻白修远正一脸阴沉地看向低头跪在地上之人，那人紧咬着牙齿，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右胳膊正簌簌往下流着鲜血。
他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修远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周茂，这次小伤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本尊再给你一段时间，若是四派盛会后你还是没有找到慕思羽的身体，那就提头来见我，听到了吗？”
周茂全身颤栗，额头紧贴着地面，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愤怒和怨恨。
可他只敢在白修远看不到的地方表现一瞬，下一秒便又恢复如常，弱弱回了句：“是。”
“行了，快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白修远一挥手，将其打发了出去。
一边，季长欢来到白修远住所时，恰好与刚从房间出来的周茂碰到。
周茂始终低头快步走着，并未看到季长欢的到来。
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季长欢似是听到一声闷哼，鼻尖也传来一股血腥味。
季长欢皱眉停下，将其叫住：“周茂，等一下。”
周茂脚步一顿，转身艰难向季长欢行了一礼：“季师兄好，找我可有何事？”
虽然出门那一刻他便吃了颗止血丹药，勉强算止住了血，可这次伤他的是白修远的本命法器，就算吃平常丹药，运气好点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运气不好，这胳膊也就废了。
季长欢闻声皱眉，周茂的声音微弱，气若游丝，脸色煞白，显然是受了重伤。
他虽然穿了一身玄衣，双手藏于袖中，可细瞧还是能看到鲜血浸透衣物的模样。
季长欢顿时有些于心不忍，周茂虽然拜于宏伯门下，可在日常生活中从未与他们正面产生过冲突。
而且，调查慕思羽这件事，他还是个关键。
想及此，季长欢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粒丹药，以为其整理仪容为掩饰，将丹药放入他手中。
周茂对此满脸意外，虽然他们之间并未发生过矛盾，可关系也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季师兄这是……”
“丹药，任何法器造成的伤口都能在一天之内愈合，放心，里面没有加料，要吃还是扔掉你自己拿主意。”
季长欢说罢便朝白修远房间走去。
周茂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拿着丹药的手又紧了紧，眸中的神色变幻莫测，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季长欢抬脚跨入白修远房门的那一刻，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即便白修远故意施法遮掩后味道极淡，但仍然逃不过赤焰狼妖敏锐的嗅觉。
看来季长欢刚刚的想法没错，周茂就是在这里受的伤。
这个想法被印证后，面前这位笑意盈盈、一向以和蔼慈善的面容示人的白修远，季长欢更看不透了。
不，应该说他从来都未看透过他。
一位身居一派之主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会让人这么容易便看穿呢。
“长欢啊，我听你师父说这些日子你是找思羽的相关线索去了，可有发现一些端倪？”白修远开口问道。
季长欢心中一沉，果然是要问这个。
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在飘雪谷的那段日子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专门在慕思羽的训练和监督下，练就了一种说哭就哭的本领。
在慕思羽的口中，据说这叫“演技好”。
只见他脸色瞬间乌云密布，眼眶微红，眸中闪烁着泪光，摇了摇头，声音沉闷：“没有。”
白修远目光微闪，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从中发现一丝破绽。
“真的没有吗？”
“我先是在悬崖底部翻了个遍，周边郡县也都找遍了，可……”话到此处，又故意加了个哽咽，继续道：“可想要在这偌大的地方找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我的思羽，到底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一句话说完，季长欢演戏的情绪到达高峰，黄豆大小的泪珠簌簌往下落。
见他咬着牙齿哭成这般，白修远内心的疑虑也消去了大半。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坚强一点。”
季长欢双手覆在脸上抹了一把泪，随后反客为主，满脸期望问道：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掌门可有思羽的消息？可有发现宏伯长老到底为何会发疯一般那样做？”
白修远愣了一瞬，没想到季长欢会反过来问自己。
他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已经下令让人去寻找，如果有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行了，没什么事了，你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季长欢收拾好情绪，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是。”
走出白修远住所大门的那一刻，季长欢面上的悲伤一扫而光，眉间瞬间积上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