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耷拉着脑袋，连声说道，“春公公尽管问。”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春公公，竟然就成了其阶下囚。
想当初，他听说了宁安的派人去游说米成加的时候，心底还颇为不屑。
他本就瞧不上大周。
甚至就连灭大周，吃掉大周的地盘他都没兴趣。
可哪成想，等他察觉大周突然崛起。
在收拾大周，瓜分大周这块蛋糕的时候，却落得了如此下场。
想来高高在上的楚国公，彻底怂了。
丝毫了没了他此前的半分气质。
“本督主问你，你们本和百越开战，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罢兵，加入了盟军，且还成为了盟主？”
这个问题，一直是宁安想问的。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有特别强大的人在操纵这一切。
可凭空去揣度，根本想不出。
就算是他华裔那儒雅男人，也揪不出此人。
他要抓住这根线，一点一点扯出来。
“是大理寺少卿潘大江。”
“是他主动献策，说是要和百越罢兵，一同结盟来灭周。”
黄歇这个时候，实话实话。
不敢胡乱隐瞒。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潘大江竟然有这等说服力？”
“要是按照惯例，他都未必会见到你吧？”
“且百越是先在背后捅你们刀的，说让你们罢兵，就能罢兵的？”
“这个人，有这么大能量？”
宁安瞪眼问道。
这种事，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按照常理，根本就行不通啊。
“按理来说是，他一个大理寺少卿，根本就进不了老夫的大门。”
“可他的确是进来了。”
“且说了一大堆道理。”
“老夫才觉得可行。”
为了活命，黄歇当场把那日的对话，给宁安复述了一遍。
“那日潘大江对老夫和兵部尚书南希仁说，眼下周军趁着我大军和百越作战，突袭我边城。”
“让我南楚受损，让老夫为难。”
“大周之所以如此挑衅，是因为你们使用了诡计，是因为你们的兵力足够强大。”
“当今天下，没有哪国能一对一灭了大周的。”
“但是这不代表你们无敌。”
“反而，你们很快就会被灭。”
“当时老夫根本就不相信，甚至是怒不可遏，这纯粹就是废话。”
“可那潘大江继续说，大周连番挑拨各国相互攻伐，这才找到了机会，逆势而起。”
“若是让你们大周得逞，九州各国除了西蛮和北莽外，还有谁是你们的对手？”
“要想解决此次危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诸国结盟。”
“共同伐周。”
“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大军同时攻打，你们大周的那二十多万人马根本无法阻挡……”
“当时，南希仁就臭骂潘大江，你怕是失心疯了？”
“结盟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北莽、西蛮不和，北莽大荒不和。”
“我南楚和百越正在打仗。”
“阴胡和蓬莱不入中原，怎么结盟？”
“你来，就是在国公面前天方夜谭的吗？”
“可那潘大江却不同其他那些官员，在老夫这里唯唯诺诺，小心谨慎，而是镇定自若的说道，若是不能替老夫分忧，可任由老夫责罚。”
“他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大周如今坐大，让九州各国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尤其你们们还占了离阳、东麟两地。”
“西蛮早就虎视眈眈，北莽也在摩拳擦掌。”
“大荒、百越就没觊觎之心？”
“只要事先给许诺给他们好处，他们能不心动？”
“蓬莱和阴胡虽不涉中原事务，但若是有周军烧杀抢掠蓬莱渔船，攻打阴胡边塞。”
“就不怕这两国不结盟。”
“至于这些事情，老夫此前一直未曾想过。”
“他说出来，才觉得真是如此。”
“现在想来，他说的蓬莱和阴胡的事情，应该是早有预谋的，他知道的比老夫都知道的多……”
此时被当犯人一样审问，黄歇也突然觉察到了不对头。
“别打岔，督主没闲工夫听你说废话。”
黄歇刚想说一番自己的见解，就被徐却一句怼回去了。
“是是，当时老夫就问他，我们和百越正在开战，如何结盟？”
“难不成你能让百越罢兵，归还我们的城池？”
“补偿我们的损失吗？”
“而他潘大江则胸有成竹的说我们和百越之间，他负责去游说。”
“十日之内必成。”
“结果还不到十日，百越就罢兵了，且归还了攻占的城池。”
“并且拿了二十万两银子给我们。”
“老夫一想，既然我们没多大损失，结盟伐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才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去攻凤凰城了。”
“老夫糊涂啊，糊涂……”
黄歇说到后面，直接是老泪纵横。
悔恨的泪水，差点就把身上的血迹给洗了。
“大理少卿潘大江，本督主记住这个人了，我们走！”
宁安细细听完之后，起身说了一句。
由此他断定，这个潘大江，肯定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除此外，百越也有和他同样的人。
这才间接解了破了的他远交近攻的策略。
虽说这背后肯定有大黑手。
但是能扯出这两根线。
必然会有不小的收获。
若是这背后，真是那儒雅男人。
或许他还稍稍安慰一些，若另有其人。
真是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春公公，那我呢，我呢？”
黄歇看宁安要走，抓住宁安的脚哭丧着脸问道。
“你？”
“你当然去你该去的地方。”
宁安扭头说了一句。
“该去的地方？春公公让老夫回郢都？”
黄歇一时间，竟有些莫名欣喜。
“呵呵呵，你带的这么多人都死了，你还回郢都？”
“难道就不怕他们找你算账吗？”
“噗！”
“咕噜噜！”
宁安的话音刚落下，徐却就手起刀落，砍了黄歇的脑袋。
黄歇做梦都没想到，这出来时，雄心万丈，欲一展宏图大业。
可回不去了。
“传令全军，留三万人伏击南楚步兵，其余人火速近发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