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陈楚怀中的托亚哈娜戚戚然地开口说道：
“要是我，早些遇到你们该多好。。”
随后她突然抽回了被陈楚握住的手，用力拔出了插在自己胸口的短刀，锋刃反转，直向陈楚胸膛而去。
“不要！”
陈辛惊叫着跨步向前，但还是慢了一步。
陈楚眉宇间流露出不忍的神色，他的眼睛睁地很大，目光死盯着前方，齿缝间隐然渗出了一道血丝。
佟娜脸色苍白，神情却异常坚定，眼眸中难得流露出了一片深情看向陈楚，凄然地说道：
“我不能出卖家族，也不想出卖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刀锋刺入了陈楚胸前的衣服，但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停了下来。
但这个动作却真真切切地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行刺之举做事，即便陈楚想要替佟娜辩解，也已经百口莫辩。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辛愣了片刻，低声问道。
一直到陈辛开口说话，陈楚才把目光转向了对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用力握住了怀中军情司长的肩头。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陈楚凄然地说道，并没有对抵在胸前的短刀做出什么反应，停顿了几秒，他再次呜咽着开口说：
“谛听，你的任务结束了。”
这时，从门口一众戴着青铜鬼面的夜枭卫中，一个男子走上前，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后面那张熟悉的面孔。
“回禀獬豸，都摸出来了，包括刺客庭。”
李平面无表情地向陈楚汇报道。
佟娜的瞳孔忽然睁地很大，她震惊地张开了嘴，转头看向“死而复生”的李平。
对方脸颊上多了一条可怖的伤疤，但眼神却要比“生前”更加冷峻。
“你辛苦了。”
陈楚欣慰地点了点头，李平淡淡地回答道：
“一切为了天下众民。”
听到对方口中说出“刺客庭”三个字，又认清楚了对方确实是李平后，佟娜整个人恍如冻结在了原地。
短短的几句问答说明了一切问题，她精心设局从一开始，便始终处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下。
她还以为自己最后时刻的心软还能为自己弥补一些，而此刻却让一切都成为了一场拙劣的演出。
无论是身为汉家女的佟娜做的事，还是身为女真人的托亚哈娜要做的事，她都失败了。
此刻两个身份都失去了意义，从头到尾，自己始终是双方的提线木偶。
两个棋手在一张棋盘上，共同下着同一颗棋子，棋子的从内到外，都已被双方分食殆尽。
这个冲击太过于突然，托亚哈娜的世界一下子完全塌陷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么。。。原来这就是所谓了火折子。。。不过是恰好有用而已。”
听到怀中佟娜的喃喃自语，陈楚轻轻松开了手。
“小娜，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佟娜突然笑了起来，陈楚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佟娜用手再次轻轻捂住了嘴。
她止住了笑声，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陈楚不要说话。
随后她转头看向了几步开外的陈辛，向她投去一个艳羡的眼神。
“那天在军营里，你出现的太不公平。”
陈辛垂下了头，她知道佟娜的意思。
在此世作为陈辛之前，她还是被困在虚无中的一缕游魂，是她让陈楚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从而把自己强行拖到了这个世界。
“佟。。妹妹，我。。对不起。。。”陈辛红着眼睛，呢喃地说道。
“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佟娜流着眼泪说道，随后转头看向了陈楚，然后整个人忽然扑到了他的怀里，随后将嘴唇用力按在了对方的唇上。
这是她能想到自己唯一还能做的事情。
陈楚细细感觉着这个接吻，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对方，向来是走一步，看几十上百步的他此刻却对未来要发生什么恍然无知。
亲吻逐渐激烈，而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张月鹿和李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看着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陈辛，他们也选择了不同。
而紧接着赶来的孙珂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尴尬地要死，榆林铺，清河口，乃至整个辽东都司的战事又一次到了关键节点。
主将却和自己的战情司张在指挥所里搞起了儿女情长，甚至是在公开场合。
但孙珂很快就察觉到了指挥所里氛围有些不对，他看到了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张月鹿此刻正在默默地无声流泪，而黑旗军步兵第一千户陈辛，这位陈楚的正妻，神情也没有什么不适。
接吻就这样，几乎是在众人的见证中，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佟娜慢慢离开了陈楚的怀白，而此刻苍白的脸上，展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要小心，那边也有异人。”
“我知道。”
两人简短的对话过后，离着双方最近的陈辛突然发觉了有些不对，她走进了两步，赫然发现那柄抵在陈楚胸口的匕首，已然再次刺入了佟娜的胸口。
这一次，不是之前黑衣人那种软弱无力的力道。
刀身已经完整地刺入了军情司长的胸口，佟娜一只手握在了刀柄上，笑意盈盈地看向陈楚。
“陈郎，这一次，是我赢了。”
这几乎是惊变，整个指挥所的都大声呼喊了起来。
“快把他们分开！”孙珂挥舞着双手，大声喊道。
李平和陈辛快速扑了上去。
佟娜唰地拔出了自己胸前的匕首，同时陈辛和李平也拔出了各自的兵器，却又见佟娜松开了手中的短刀，整个身子仰面倒在了地上。
胸口的鲜血泊泊喷涌，如同在地上渗出了一盏莲花。
陈楚凝视着对方暂且清晰的眼神：
“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众民，对不起。”
话音刚落，佟娜便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留下了最后一行清泪。
“司长！”张月鹿在一旁，不由得放声大哭。
她是佟娜亲自从流民中挑选的暗卫，若不是她，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
李平俯下身，查验了一遍佟娜的伤口，转过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回到各自战位。”
陈楚握紧了拳头，低声对赶来的所有人下达了命令。
“建奴突袭指挥所，军情司长佟娜阵亡，现由孙珂暂行接替。谛听，你接手暗卫。”
随后陈楚的目光又看向了角落旁被夜枭卫按倒在地的‘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