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林?!”
燕宁猫着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提心吊胆的,但因为没有听到脚步声,她还是稍微放松一点,所以她并没有想过这个人没有走远,她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给她捏断了。
本能告诉她,这个人比“陆横”要危险的多。她的骨头咯吱作响,燕宁被这可怕的预感逼得浑身战栗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这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立刻转头去看他。
先前看到的那小半张侧脸果然不是幻觉,出现在她身后的,是前一天才刚见过的赵玉林。燕宁咽了咽口水,想起了昨天晚上那起命案,出于本能的颤抖了一下。
赵玉林微微勾着嘴角,笑容邪肆露骨。像是早就知道燕宁躲在花屏后面,眼里没有丝毫意外。
或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许是乌云压顶的天空,又或许是自己差点被“陆横”掐死的恍惚错觉,让她的心房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燕宁直觉头皮发麻,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在喊着快跑快跑。
赵玉林应该正在被拘留,怎么会跟陆横一样,在不对的时间里,出现在不对的地点?
或许这里真是陆家祖宅,所以和他们兄弟俩有着牢不可破的羁绊。可是听陆横刚才的意思,这里的陆家分明和津城的陆家没关系。
心底腾地冒上一股不祥的感觉。
她审视的看向赵玉林,对方蓬松的头发挂着水,应该是淋了会儿雨,穿着一套米色系休闲运动装,垂在身侧的大拇指正慢慢地往下滴血,空气里氤氲着浅淡的铁腥味。
他的裤子里有一个长条形方块模样的物体,脚下踩着aj,丝毫没有正被拘留的狼狈。
燕宁认得他,他却不认得燕宁。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同样令他很不舒服,似乎他现在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赵玉林眯起眼睛,语气冷肃:“你是谁,谁把你带进陆家的,躲在屋里是要干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将大拇指塞到嘴里吸—吮。
燕宁稍稍低下头,不动神色的拉开二人的距离,“你好,我是跟陆横一起来的,你也知道,陆老爷他……”
她含糊其辞,拉过陆横当做挡箭牌,也想试探一下他,到底对陆宅的事情知道多少。她直觉这个赵玉林不简单。
果然,赵玉林脸色凝固一瞬,燕宁甚至觉得那一瞬间他的神情都要扭曲了,但他很快就缓和了情绪,长哦了一声。
他没再问燕宁在屋里做什么,燕宁忽然觉得他对她的敌意里头夹杂了微妙的同情,连带着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大哥一定去见过叔叔了吧,”赵玉林一脸“真诚”的问道:“既然如此,那嫂子,你怎么没跟他在一块?”
他情绪上莫名的缓和,燕宁很快就接收到了。虽然摸不着头脑,她还是露出个僵硬的笑:“陆老爷和他还有事要谈,就让我在附近走走。”
至于刚刚那一声嫂子,燕宁心下微囧,自己好像被陆横占便宜了。
“我不小心迷了路,刚刚又下了那么大的雨,我没办法,就进来坐坐。我怕刚刚是他来,所以先躲着了。”她歉然的眨了眨眼睛:“不瞒你说,陆横让我别走太远,我贸然跑到这里,怕他生气呢。”
赵玉林若有所思的说:“确实,他的控制欲……”
对方的言论让燕宁稍稍有些害怕,她隐约觉得这个赵玉林指的“他”是自己刚碰见那个。因为另个陆横并没有对自己做过越矩的事情,但如果真是这样,可就真的太糟糕了。
燕宁第一时间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但她来不及进一步试探,赵玉林松开了手,表示要燕宁跟着他。燕宁只能表示同意,她说道:“我们要去找陆横吗?”
“是的。”赵玉林不紧不慢的说,“刚才的话只是和嫂子开个玩笑罢了。现在雨停了,该上路了。”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这话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有歧义,她还想再抢救一下,于是话头一转,问道“我躲在里面,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状似无意的举起大拇指:“刚才是被陶瓷摆件扎到手了吗?”
赵玉林楞了一下,许是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被戳到的:“古怪的很,谁知道那玩意儿这么利。”
燕宁扫了一眼他的手指,上面有一个深深的洞,指腹微皱,整根指头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像是失血过多。
大猫的牙齿她也摸过,照理说那个长度不该造成这样的伤口才对……
不过既然已经被摔碎了,纠结这个也没必要了。
燕宁不疑有他的微笑起来,“血虽然止住了,但它扎的这么深,为了保险起见,需要好好消毒包扎一下。”
“是得好好包扎一下,但是府内暂时没有女眷,不如嫂子替我处理?”
燕宁飞快的拒绝了——这种事情找她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赵玉林不甚在意:“嫂子怎么这么迂腐,其他男人五大三粗的一定做不好,嫂子如果是怕大哥误会,咱们不告诉他就行了。”
这根本就不是告不告诉的事情好吧!这听起来完全就是叔嫂偷—情的赶脚啊!
赵玉林神情坦然,好像说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去找陆老爷吧,我怕他知道你跟我在这里耽搁久了会生气……”
赵玉林沉默了一会儿,才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的,叔叔应该等急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朝大堂走,燕宁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虽然她本来也没打算跟上。
在燕宁有意拖慢脚程之下,二人很快就拉出了不少距离。他很快就消失在月洞门后,燕宁盘算着刚要溜,却见赵玉林又露了头。
“嫂子,快些。”八壹中文網
原来是见她走得慢,还折身来寻她。听他一口一个嫂子,燕宁面无表情,心头一阵恶寒。
这回他学聪明了,落后自己半个身步,亦步亦趋的走着。燕宁稍稍思考一番,决定套一套他的话。
她其实并不知道陆横在哪里,只是觉得管家既然非要他回去,还提到陆老爷病重,大概率抓到之后是要往陆老爷那里送的。
或许是让他回去冲喜的。
至于新娘,既然陆家没有女眷,她可不就是现成的嘛。
反正陆老爷要的就是一个孩子,是谁生的并不重要。女尸身—下那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并不想被人拉去“二婚”,她谨慎地问:“你知道陆老爷找陆横做什么吗?”
赵玉林答:“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陆横从未与我说过他在老家还有个村子。”燕宁拉长语气,仿佛很嫌弃这个地方:“村里好像没什么人,怪荒凉的,之前都听说陆家的根基在津城,而不是这么个小村落……”
赵玉林简直油盐不进:“你问这个干什么?”
燕宁很无奈:“只是随口问问。”
赵玉林意有所指:“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想想别的。”
燕宁顿住:“别的是指什么?”
赵玉林报以轻哼一声。
燕宁换了个思路,问:“你去过津城吗?”
“当然去过。”赵玉林露齿一笑,“我还有家影视公司,虽然你条件不怎么样,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想出道吗?”
他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跟凌晨在局里大闹时的嚣张,完美重合了。
燕宁额角直跳,想哭又想笑。
见她没回话,赵玉林扫了她一眼,“需要考虑这么久?”
穿过这个拱门就是大厅了,燕宁干脆开门见山的问他:“你不是在坐牢吗?”
赵玉林却反问道:“我为什么在坐牢?”他鄙夷的瞪着燕宁:“这话你听谁说的?”
燕宁有点愣,是她想错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赵玉林烦躁地重复了一遍:“你听谁说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燕宁只好迟疑的说:“路上听说的……”怕他追根究底,她连忙补充道:“车上广播说的,是菊—花台的无良主播!”
“菊—花台……”他冷笑:“有这个台吗?”
她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糊弄,狂点头摆摆手保证道:“就是菊—花台的!不信……你问陆横!”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过拱门,来到了大厅前,一抬头便看见背对着他的男人,赵玉林脸上的冷笑顿时僵住了。
大堂摇曳着的暗黄色烛光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径直映射到他们脚下。
随着他们的到来,陆横也慢慢转过身,一脸阴郁地同他们对视着。
他不单单是站着,更为具体一点,应该说是绑着,燕宁猜想他又说了什么话惹了管家不高兴,因此压根没松绑的把他扔在门口,又派两个仆人盯住他,以免他逃跑。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褐色长衫的仆人,神情僵硬双眼直视前方不会被万物干扰,像是看守犯人的无情狱卒。
陆横轻启薄唇,吐出的字仿佛含着更古不化的冰。
“赵、玉、林!”
身边的赵玉林忽然开始发抖,对此燕宁十分费解,这样的陆横哪里还有威慑力?饶是如此,他还是飞快的溜达进了大堂,连头都没回。
她心底不由得涌起古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