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叫她娘？是躺在床上的儿子，还是被关起来的另一个……怪物？
她朝儿子摸了摸，或许是她太紧张了，这一伸手竟然什么都没摸到，她顿时慌了，就在她要到床上去的时候，她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夫人听见来人冰冷的开口喊她娘，身后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她猜到背后之人的身份，却没有答应，反而全身都僵住了。
夫人再一次看了眼外围，房里的雾气十分冰冷。
这些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东西让她心生恐惧。
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靠近她，偏偏靠近之后脚步就浅淡许多，但诡异的保持着她能听到的程序。
夫人疯狂的转头四处打量，然而周围除了看不清的白雾，和渐渐暗下来的房间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极度害怕之下，夫人反而镇定下来，她渐渐发觉了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的心脏渐渐苏醒，一下一下有力的拨动让理智回归，这是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东西，她转过身，不敢面对找上门来的东西。
“你来干什么？”
夫人的声音冷静到极致，尽管她懦弱的不敢回头看。
冰冷的雾气呼进肺里，类似絮状的水滴顺着呼吸道爬进肺里，她几乎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整个脑子里全都是窒息的钝痛。
随即而来的，还有头顶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忽然一道微小的闪电顺着头发窜到头皮，刺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你已经死了，就该去投胎！我把你生下来，让你在这世上活了几天，不是要你报复我的！”
话音好似响彻在耳边，来人阴森森的笑了，“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那个声音继续轻嘲道：“你都没死，我怎么走？你真以为通过阵法，你们就能长生不老么……”
夫人颤抖着开口，僵硬的拳头狠狠地握紧了，“唐大夫马上就来了，如果不想魂飞魄散，就快走开！不要找我！”
躲在暗处假装鬼魂索命的燕宁沉默了一下，原来唐素清来这里，还有驱鬼的功能。她在阴司好歹也算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这个夫人，她显然不是什么好人，听这话的意思，她曾害过不止一个小孩。
燕宁的失态只是一瞬，她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刺耳的声音透过雾气稳稳的传到女人耳朵里，不依不饶的。
“我死可以，但你也别想活。”
“快给我滚开！”夫人抡起臂膀，对着满脸的雾气不停挥舞，可惜她只能打中空气，那磨人的，令她理智不稳的声音近在眼前有远在天边。
她那点残存的清醒很快有被颈部吞没，她几乎是嘶吼的，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她站在窗前，眼泪淌了一脸也没发觉。
燕宁掐着嗓子，故意发出那种悉悉率率的笑声，配合着小兽伸出爪尖勾画地面的声音，最容易搅动人的神智。
夫人甚至觉得自己要疯了。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忽然停住了，夫人听到她问：“你为什么害怕我？害我的分明不是你，他们现在已经在准备了，你现在去拦住他们，我就放过你。”
夫人脑子里嗡嗡的响，她几乎要被午夜梦回梦到的东西攥住全部的心神，那些虽然不是她下手，但也曾死在她面前的东西，她的眼前全是那些人狰狞的死状，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眼睛，但根本拦不住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样的在脑海里飘荡，让她倍感阴森。
“去吧，你也知道这是伤天害理的，对不对？”燕宁几乎是以一种诱哄的姿态，夫人的脸庞呆滞了一会儿，像是听令行事，挪了一小步，就在燕宁以为自己的计划要成功了之后，夫人忽然出声问道：“你不是他们，你是谁？”
燕宁愣了一下，怪异的望着夫人。
“他们早在雾气侵袭进来的时候就会扑上来，可你并不想杀我，你闹这一出，你要干什么？”
夫人很笃定的话语让燕宁猫着的腰挺直了，雾气依旧浓且稠，头顶乌云依旧在嘶吼，那被可以捏出来的声音消失了，屋里很安静，她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捧着蜡烛的人。
那点烛火烧的很稳，没有被阴风吹动任何一丝，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了起来，蹿到了那个人身上。
他穿着阎府最普通的下人服，留着不伦不类怪异的短发，等雾气从他脸上消散之后，夫人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装神弄鬼的竟然是个女人，并且样貌十分普通，几乎没有什么辨识度，她在脑海里搜刮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刚刚管家带来见过的人。
夫人精致的眉毛挑起，嘴角勾着一抹轻嘲，“管家找你很久了，没想到你躲到这里来了。”
这话其实说的没有错，燕宁之前的确是躲在阎仇十这里的。
燕宁没有反驳，就着氤氲的雾气，注视着女人。
其实她可以选择不出来，但她有问题要问，于是干脆显形了。
冷静下来之后，夫人很快就摸到了坐的位置，其实这也不是很难，屋子里的能见度虽然低，但各个摆设都没有发生变化，当时只是她太慌了，所以当局者迷罢了。
燕宁问她：“你们这个阵法，有什么用？”
女人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来府里捣乱，装傻还是真傻？”
燕宁摇头：“确实不知。”
“你长这么大，竟然没有听过那个传说。”夫人勾勾唇，大概是笃定燕宁会被抓起来，因此格外仁慈地讲述了阵法的由来，以及设置的条件。
女人微微一笑，仿佛已经想到了未来的日子，“一旦阵法大成，府里的所有人都可长生不死，若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甚至还可拔院而起，上天称仙。”
燕宁微微侧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跟着笑：“所以，你们笃定阵法一定能实现吗？”
这话似乎另夫人觉得很好笑，她应道：“这是当然，作为阵法的失败品，那个孩子，那个恶魔，已经成为了不死人，这回的条件设置地更加苛刻，已经有下人成功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儿子寒心吗？”
女人五官精致而貌美，柔婉的嘴里吐出的却是最阴毒的话，“他本就不是我的儿子，自生下来就显现出种种异象，我的孩子只有一个，就是床上这个。”
燕宁想她大概已经明白未来的阎仇八为什么会恨这个女人了，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孩已经被调包了。
夫人的美目中闪耀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辉，燕宁曾在国字脸面上看到过，该说这两个不愧是夫妻，狠毒的心都是一样的。
“不，他不是你的儿子。”燕宁摇摇头，“被拿去献祭的，才是。”
这话另女人很茫然，她捧起儿子的脑袋，摸摸着对方红润的脸颊，手感与真人一般无二，怎可能会是关在后院那个活死人？
她的眼里还有浓重的疑惑，燕宁替她解惑道：“你既然相信人可以长生不死，就该想到，人的灵魂是可以交换的。”
“我将他们两个交换了。”
“交换？你……交换了？”
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你是不是知道，所谓的不死人只是一只木偶？”
夫人脸上顿时就像颜料坛子打翻了一样精彩。
“你表面上和丈夫如胶似漆，恩爱得很，但背地里，你非常恨他，因为他将你抢了回来，你所说的不死人计划，只是你报复对方中的一环，接下来，你会把整个小城都变成木人，我说的对吗？”
女人对此嗤之以鼻。
燕宁继续猜测道：“你刚才表现出的怕，其实也不是真怕，像你这样狠毒的女人，你怎么会怕，你只是想放松我的警惕，继而把我击倒，做成木偶人吧。”
女人轻轻勾起嘴角，示意她继续说。
“可这么做，你自己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这么报复他们，很不值的。”
燕宁抿了抿唇，“如果你想报复他们，我可以帮你。现在府里那个木偶人，把他交给我，我能让他们两个自己狗咬狗，和我们没有半点损失。”
“毕竟，我可不想变成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女人却对她的提议毫无兴趣，她从床头抽出一根长棍，朝着燕宁狠狠地敲了下来，燕宁这才知道她会这样站在这里和她好好说话，是有所依仗的。
夫人像是个练家子，动作狠辣棍棍敲上她的软组织处，还好燕宁站的离她有些距离，这一下还能堪堪躲过，见木棍马上要敲上她的头，小兽忽然嘶嚎一声，猛地咬住了女人的胳膊。
女人顿时吃痛，甩手试图把小兽赶走，燕宁见状立刻扑倒屏风后面，连根拔了兰花之后，她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要的东西拿到手了，她却没有心安，在拐角又等了好一会儿，小兽终于从窗户里窜了出来，燕宁发现它一瘸一拐的，后腿行动很不方便，女人的身影随即跟着冲了出来，她快速捞起小兽，胡乱的朝府里无人的角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