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唐素清才把人抓走一会儿，动作有这么快吗？燕宁想的多半是唬自己，因为如果她已经成功拦下自己，这会儿考场肯定会爆出考试结束的声音。于是她只是轻轻扯下嘴角，“我觉得我还有救。”
幸好的是，唐素清很平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附和了她的想法。
“你确实已经来晚了，所以通行证在我手里。”
雨霏和阎仇八一动不动地坐在台子上，但好在台子上的人全都没有暴起，这多少让眼内松了口气。
祭台已经足够明亮，所以手上的蜡烛就显得有点多余，而且唐素清也不会怕这个，所以燕宁干脆扔到地上踩灭了。
她将二狗拎起来放到自己前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二狗的耳朵被镯子拍了一下，很不舒服的报以回咬，差点就啃到燕宁的手腕，牙齿和玉质硬块碰撞发出叮铃的向东，燕宁顿了一下，把二狗换了只手。
燕宁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想到，自己还戴了个镯子。
她没再管二狗，略沉默的看着唐素清，“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我？”
唐素清交叠起双手，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十分专注地看着她。这不是燕宁第一次感受到这样专注的目光，但却是第一次，被看的后背发毛。
就在她忍不住再问一遍的时候，唐素清忽然开口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似乎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和自己有关，二狗竖起耳朵，很不满的吠了声。
第一句话就让燕宁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
幽红的火光在二人面前打下暗淡的影子，映着剩余几十人横斜的面容，这画面有点触目惊心，燕宁寻了块干净点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唐素清讲的故事并不长，开头就是我有一个朋友。虽然听着很像唐素清亲身经历的事情，但燕宁还是沉下心听了。唐素清讲的是，一个道姑下山后的遭遇。
元宋年间，小道姑被师傅派下山历练，她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镇，并且在吃饭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大户人家闹鬼的事情。
道姑的术法刚学成，已经等不及要找个地方练手了，所以尽管所有人都劝她别上门，她还是坚定地在府上住了下来。
道姑进府的时候，府里风平浪静了好一段日子，就在道士以为别人只是在诳他，而就在她呆不下去请辞离开的时候，府里的主人找上了道姑，向她和盘托出自己近来遇到的困惑。
原来，府上一直都流传着一段风言风语，说主人家新娶进门的夫人是妖精所化。虽然流言很快就被主人压下，但却很顺利地在府里所有人私底下流传着。主人家很生气，为此使过许多铁血手段，终于将绝大部分知情人士清除出府了，为此府里也消停了一段时间，夫人在府里行走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在背地里暗暗指着她的脊背。
但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府里的鸡鸭忽然大批量的离奇死亡，每天早上睡醒都能在屋檐下发现新死的全身血液都被吸干的鸟类，里面甚至还有猫头鹰和乌鸦。
夫人起早的时候被晦气的乌鸦吓得直晕过去，大夫很快就上门，跟着而来的还有一个和尚。
大夫带来好消息，说夫人有喜了，和尚带来坏消息，说夫人肚子里怀了孽种，会将府里搅地鸡犬不宁。
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至少目前的确已经印证了，之后和尚留下一道符咒，说是烧成灰喝下就能杀死孽种，男主人虽然痛心，但介于流言，还是照做。
之后又平静了一段时间，夫人也很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并且怀上了孩子。
可怕的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再次发生了。而男主人无法找到之前的和尚，只好广贴告示，募招驱鬼大师。
小道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进府的。
在她之前还有许多前辈，但装神弄鬼的居多，并且对夫人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导致她非常抗拒，男主人也就不敢直接把燕宁带到夫人面前，直到确定府里不再有生灵死去之后，才让她接触到这样恐怖的事情。
小道姑也是个敬业的，听到也不觉得怕，反而研究起和尚曾留下的符咒，她翻遍经书，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符号，并且她也看不出夫人肚子里到底有什么古怪，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用自己门派对待邪祟的做法，设了个阵法，把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之后又过三两天，确定没有反噬之后，小道姑就拍拍屁股走了，而就在她走后两个月，夫人再一次被确诊怀孕。
接连两次的失败孕育经历让夫人心力交瘁，她实在提不起生儿育女的兴趣，男主人也不愿意，但这时候，云游在外的老夫人，终于回来了。
鉴于事情太过诡异，所以男主人把口风把的极好，老夫人一时间听说夫人怀孕，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把孩子打掉，并且一定要男主人把夫人带回老宅住着。
而男主人一片孝心，也不忍心让亲娘知道老婆身上发生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如果被亲娘知道，夫人很可能在府里呆不下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万幸这回的孕育十分顺利，再也没有异象出现，男主人起初还觉得心惊肉跳，到后面，也不知是他太忙而忘却，还是主动不想提起。
男主人不忍看见夫人皱眉哭泣的样子，也说不出让她打胎的话，就开始频繁往外跑，接着做生意来麻痹自己的心，这时候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搬回来一盆兰花，每天醒来都要对着兰花发好长一段时间的呆才肯吃饭。
兰花开始还萎靡不振，在夫人的精心侍弄下越长越茁壮，妇人的肚子也像气球一样，鼓得老大。
而因为是在老家，所以城里的大夫暂时还不知道夫人身上曾发生过的异状，他们诊断出夫人怀的是双胞胎，说了许多吉祥话，还说两个孩子都很健壮，未来一定是大将之才。
老妇人当然是越听越乐，赏赐了好些东西，整个老宅都洋溢着祥和安宁的气氛，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除了夫人。
还有偶尔回来一次的男主人。
距离男主人最后一次回来，他带来了一只镯子，还有一路找镯子回来的小道姑。
道姑自称镯子被偷，但夫人一看就很喜欢，连日来的阴沉神色也缓解了许多，男主人见此情况哪里还肯把镯子还回去？他找了另外成色差不多的镯子给小道姑，之后把人赶了出去。
道姑当然察觉了镯子的不对劲，所以她只是假装离开，实际留在暗地里观察着这家人，随着孩子的出生，夫人就疯了，之后这一家人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鉴于唐素清曾直晃晃说想要，燕宁没等听完就忍不住问：“你是说，这镯子是不祥的？”
按照他的说法，夫人曾孕育过不止一个孩子，这也能说明她之前听到有人叫她娘的时候会这么害怕。有了这段日子的经历过后，燕宁对恐怖力量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至于这家人为什么会消失，或许就是因为全部变成了木偶。
而夫人之所以会精神失常，肯定也跟不停生孩子有关系。
可既然是这样，这只镯子又是怎么到她手里的？按照陆横的宝贝样子，这玩意儿就是他的也说不定。
那么陆横就是那个小道姑吗？
燕宁看不明白，十分希望从唐素清这里得到答案。
“它并不是不详的，那家人之所以会消失，其实还是因为道姑。”
燕宁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是道姑害了一家人？”
唐素清又摇头，“是夫人自寻死路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只是在冷眼旁观他人不幸一般，燕宁无意识地挠着二狗的下巴，“我不明白。”
“没有关系，等你出去就会知道一切。”
燕宁却不想这样被她糊弄过去，惊愕之余，她主动说道：“你不告诉我，我无法将镯子安心送给你。”
这玩意儿在她手上，所以主动权还是她的，唐素清显然还是端着的，她没有直接冲上来夺走，就说明她还想保留体面。
燕宁不算完全的劣势。
她置身处地想了想，这跟孟宁在陆家的遭遇差不多，但显然孟宁比夫人更幸运些，虽然都有长辈横插一脚，但陆横毕竟不是男主人，不像他那样绝情。
如果他能多考虑一下夫人的内心，最后也不会闹成这样。她先前一直觉得这是夫人的问题，到这里才发现没有人是无辜的。
唐素清微微一笑，“实际上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因为我就是那个道姑。这只镯子，自打一开始就是我的。后来辗转流落到你手上，你则因为愧疚，在阴司提携了我一把。我开始没注意到在你手上，直到刚刚，不经意间看到了。”
“所以，你把镯子给我就可以了。这一点，等你出了考场可以自行考证。”
女人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卡片，燕宁看到那上面的萝卜章盖的是“阴司驻人间办事处考试中心专用章”，底下是明明白白通行证三个大字，除此以外干净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