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来，将红色卡片递到燕宁手心边上。
唐素清的目的显然不单纯，但相比之下，用一只目前没什么用的手镯就能换取通行证貌似再划算不过了。
谁知燕宁刚要把手镯淘换下来，二狗就发作了，四肢在空中不停扑腾挑动，哪里有半点被人揪住后颈皮该有的老实样？
“你是不是又饿了，等这里结束后我试试能不能把你带出去。”燕宁尝试摸它的脑袋安抚着，可是这没有用，反倒激怒了对方，它头扬起，狠狠地朝燕宁来了一下。
燕宁害怕它真要咬住自己，连忙松开手，这一松可不得了，二狗直接挣脱束缚攀到她肩头，牙齿尖尖的，上面还带了点血光。
燕宁愣了愣，二狗也倔强地扬起头，沉默地同她对视着，一人一兽相对无言。
就在这个当口，唐素清说话了。
“你在犹豫什么？”女人缓缓诱导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拿上通行证，你立刻可以通过，你进来不就是为了通过考试吗，燕宁，你的初衷是什么？”
“初衷？”燕宁顿了顿，缓缓道：“当然是为了通过考试。”
“那你还等什么？”唐素清隐隐提起声调，燕宁甚至从里面听出几分急切。燕宁暂时将通行证放到脑后，她开始思考对方这么说的立场是什么。
唐素清开始没要镯子，她的行为动作都是很稳的，而一切直到雨霏出来就终结了，唐素清几乎是飞快地把人拉了回去，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仪式。
但她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自己，因此可以留下通行证，借此和自己谈判。
燕宁不清楚她要镯子干什么，但她似乎想起在云海市的时候也曾有人管自己要过镯子，并且刚才雨霏叫唐素清什么来着？
好像是——嫂子。
只可惜现在雨霏不能替她回答，台子上的火燃的更旺了，鳞次栉比的人排排站着，犹如兵马俑一般，一股幽暗而阴森的感觉打心底里漫上来，似乎是她的错觉，燕宁觉得每个木偶的目光全都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没有神采的瞳孔反射着幽幽的火光。
尤其是站在中央的阎仇八，他脑袋开花的样子滑稽又恐怖。
近乎五十个人一起盯着她的样子，好像她是站在讲台上接受检阅的教师一般。
燕宁警惕的后退两步，“这不是为了二狗吗？”
“狗？”唐素清似乎有些想笑，“你把它当狗？”
燕宁挑起眉，“它不是狗，还能是什么？”
燕宁心头涌起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女人哂然一笑：“确实和狗一样的脾性。”
听见别人这样取笑它，二狗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它一边咬着镯子不放，一边盯着唐素清做出防御姿态。
燕宁摸摸它的脑袋，示意稍安勿躁。
“我想知道，女人的那两个小孩是怎么没的，真是难产吗？”
唐素清没有明说故事和这里是否就是同一个，但燕宁觉得她在努力让自己相信。
她没有告诉唐素清的是，就在刚刚，对方拔剑插到阎仇八脑袋里的时候，她眼前也出现了一些细碎的画面，虽然只是剪影，判断不出来什么。
现在想起来，真相也不一定就是唐素清说的这样。
“他们的确是难产死的，但都化为了厉鬼。”唐素清的语气说不上遗憾还是激动，“正是因为我之前使得阵法，竟然误打误撞叫之前那抹孤魂留在了夫人体内，并且顺利孕育成人，化为双胎生了下来。”
“你是说！”到这里燕宁的声音都忍不住变得斯巴达了，她忍不住提高声音，试图从唐素清嘴里得到更多讯息。
“我可什么都没说。”唐素清却戛然而止停了话头，“你考虑的怎么样，还想要通行证吗？”
燕宁的确想要，但无奈二狗看得很紧，咬住她的手指不放，她也就摇摇头。
唐素清眯起眼睛，挥手竟呼动了边上那群木偶人，一时间燕宁被重重叠叠的人包裹着，里面甚至还有雨霏！
二狗就要跳上去咬住雨霏狠狠来上一口，却硬生生被燕宁抓住了脖子。
唐素清淡笑道：“镯子是不祥之物，是所有献祭之人的执念，你留在手里，只会是自寻死路。”
她一声令下，后方一众阴兵迈着僵硬的步子冲了上来，如果不是燕宁之前刻意拉开距离，这会儿她已经被扑到了。
饶是这样，二狗赶起人来也特别费劲，它体型小，几乎只能够到他们的膝盖，它的确能拦住一些，但并不能拦住全部的，这使它稳妥的毛脸皱成了一团。
它小小一只渐渐吠不住那么多，边上有人渐渐有人见缝插针挤过来，就在燕宁思考自己从唐素清手里抢过通行证可能性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哼了一声。
这声音熟悉极了，她顿时激动地回头，一阵令人牙痒的咯吱声过后，阎仇十冷淡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而那群人也随着停驻脚步。
“我早就在怀疑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原来是你，假借大夫之命替她看病，实则在吃食里面下药迷惑心智，又在一边煽风点火逼得她和男人决裂。”
说着，男人斜斜的看向唐素清，他虽然还是那一副矮矮的个子，但只看身上的气势，就不会有人要小瞧他。
唐素清正色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阎仇十啧了声，“不明白也没事，至少我已经明白了。”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台，继续说道：“男人做的也不地道，那女人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是他假借私奔之名硬是带回府里的，之后也是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才会招致灾祸。”
唐素清悠悠地笑了，她很快就打断了阎仇十的话，“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误会了。”
燕宁看着和阎仇十对峙的唐素清，忽然觉得十分奇幻。
对于阎仇十的到来，唐素清只是开头瞳孔一缩，后面都恢复了很正常的姿态。
唐素清不会不知道真正的阎仇十正在上面看着考试的进展，她这样与小孩对着干，万一惹怒了上面那个给她穿小鞋，好日子不就到头了吗？
她越是不能理解，唐素清越是放肆，虽然心中惊讶，但燕宁只是老实地站到一边，并且很熟练的伸手过去准备摸二狗的下巴。
不过等等——
二狗呢？
前头忽然传来小兽嗷嗷的嘶鸣声，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二狗就已经跑到人群中间去了。
阎仇十把二狗拎了起来，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摸着毛，连个正眼都不给唐素清，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的确没有这个本事，所以这是你冒认的功劳，你想要镯子？你想干什么？”
而二狗很显然不乐意被他这样对待，到挣扎一会儿发现出不来，只能屈辱地应了。
这会儿的唐素清安静了许多，她似乎在努力组织着措辞，良久才道：“你不能这样偏心，原是我先帮你的，她不过是拾我的牙慧。”
“你帮我？我虽没有记忆，但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何事，如果你说的帮我，就是把我灵魂打散的话，那我真该代阎仇八谢谢你。”
唐素清有些哑口无言，但还是坚持道：“你对我有误会。”
“我本来不想过多干涉你，可你更改的实在太多了。”阎仇十面色沉沉如霜，在上面看到唐素清这样胡作非为，甚至要颠覆考场原本的进展，将虚假的捷径告诉燕宁，陆横看了忍不住，他虽觉得不妥但没有直接出手，直到陆横和袁绍均打起来，二人误打误撞间竟然把无辜的雨霏给推了进来，他才不得不出手。
他进来就以最快的时间把雨霏送了出去，唐素清发觉之后才及时止损伪造出阵法已成的假象，可实际上那个缺了的祭品就是燕宁，模拟的阎仇八也是被她用能力禁锢住的。
而唐素清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镯子。
那只，历代孟婆才能拥有的镯子，唐素清一直以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说法，本身就只是他捏造出来，给燕宁开后门的借口。
阴司发展到现在，已是百废待兴，十殿阎罗大多要经历天人五衰，他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自己进入轮回，试着重新修炼。
唐素清不知打哪听说的，只为了一己私利，想要吞噬掉当初已在母体中的他，燕宁携神兽白泽误打误撞闯入，这才给了他一线生机。
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唐素清，知道燕宁误打误撞把唐素清领了回来时，他还不很在意，后来唐素清就勾搭上了另一位资历丰厚的老鬼，他才终于好好正眼看这个女人，并且顺水推舟地答应副手的请求，让唐素清到燕宁手底下做事，实则自己监视着。
可怜唐素清真以为自己有机会，她拼命往上爬，甚至还陷害燕宁借此来达到目的，这一切阎仇十都看在眼里。果然，燕宁很快就中了招，带着她和那只白泽一同进了轮回，而阴司仅存的几个老鬼也被他使了些手段，忘却前尘投胎转世。
自此，阴司上下都被他清扫干净，而他，也终于能还了燕宁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