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时候不早了，老太太你也歇了吧，仔细别熬坏了眼睛。”张妈温声提醒着。
霍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若微啊，我睡不着，过几天就是小六的忌辰了，方才席间，我见青鱼神色颇为寂寥，想来她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张妈心下了然，“老太太，六爷已经过世多年了，很多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吧。”
这话一听就是来劝慰人的，因为张若微说完，自己也红了眼睛。
“若微，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不用叫我老太太，咱们姐俩就以名相称，还像从前年轻时候那样。”
霍老太太折起手中的文件，伸手把张若微拉到身边坐下。
二人手拉着手，紧紧握在一处，“这些年，在这个家里你是陪伴我最久的，很多话不能对旁人说，但是却可以对你说。”
“小六，他死的冤啊，都说人越老很多事情就越容易放下，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释怀，对那个女人的恨意，从没有削减过一分一毫，假使我当初能够阻止她进霍家的门，后面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霍老太太神情颇为感伤，眼圈都红了。
张若微看着心疼不已。“知素，这不怪你的，是她恶毒，做下那许多不是人的事，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下死手折磨，咱们却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浪费咱们自个儿的心思。”
霍老太太痛呼哽咽，“我的儿子因她而死，我的两个孙儿，一个因她饱受折磨，一个被她活活害死，你知道，有时候我恨不得违背佛祖的意愿，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她，诅咒她不得好死。”
“知素……”张若微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她是自小就侍候在她身边的，别人眼中高傲无双的张家大小姐，私底下却是她最好的玩伴张知素。
张若微出身凄苦，6岁被张家夫人收养，才有了姓氏，取名张若微，侍候在小姐身边，成为她最贴心的人。
这些年她陪着她，从张家的大小姐到霍家的大夫人，再到现如今的霍家老太太，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知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她唯一的儿子霍凛的妻子，柳思棉。
“我一直都很矛盾，我恨毒了她，巴不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人，可是我又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孙儿，可怜我的小七是从这么个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张知素神色哀戚，虽然已经年近七旬，岁月却似乎格外宽待了她。
灯光下，两个迟暮之年的老姐妹，相互依偎着，讲述那些前尘过往。
费城。
傅棠瑭来到肯特庄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天她本想着把家里的事跟姨妈说一说，但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说出口。
姨妈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偏安一隅，不争不抢，但倔强高傲的个性，怕是不容易改变的。
否则也不会因为妈妈的一句话，多年不回云城，不再见爸爸一面。
这段时间，她们下午的时候，就会在阳台外面晒着日光，喝着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