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你个锤锤床板!
燕宁忍不住冒了句粗口,陆横这名字有这么灵?
燕宁盯着露出一角的床铺,那里也是一片漆黑。
但露出的一角里有黯淡的红,燕宁拿手电筒照了,发现那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燕宁觉得眼熟极了。
那天被她穿到外面,燕宁压根没把它放在心上。原来随着陆老爷的复活,鞋子也刷新回来了。
鞋子沾了厚厚的灰尘,凤鸟的纹路显得暗淡。
是刷新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亦或是被有心人放到这里来的?答案不得而知。
翘起的角有些小,只够一只手伸入。但床底摆着这样的一双鞋子,实在有点惊悚。
燕宁把鞋子捞了出来,拍去上头的灰,发现这就是那双她曾穿过的鞋。燕宁用自己的鞋底对了对,果然是偏小的一码。
除去鞋子,床底就只剩空空的灰尘。
她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故事,穿上鞋就会不停的跳舞,除非把双脚看下,直到死去才能停下脚步。
这个童话属实没有那么美好。
不过有关这方面的回忆让燕宁心情失落了起来。
她父母早亡,从小是被奶奶带大的。
奶奶并不会在入睡前给她讲童话哄睡,她是个典型的旧时代的老人,新时代的来临并没有让她扔掉旧的习俗,她骨子里还是个养儿防老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叫她伤心了好一阵,对燕宁也就没有那么上心。
这童话,还是她母亲告诉她的,自她母亲死后,这点唯一的乐趣也没了。
最终,燕宁还是老实的拿过手机照亮了漆黑的床板。
床板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只有咒语,反而密密麻麻刻着一些文字,那字很小,不像木刻,反而像是刀刻。
会是谁刻上去的?
既然幻境给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有意让她看个仔细,那她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她、雨霏、陆横、赵玉林,他们四人无意间踏入这片女尸所创的领域。
陆横或许是大儿子的后人,可是她和津城陆家是八辈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幻境之所以找上她,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还是背后另有隐情?八壹中文網
燕宁不得而知,但或许,床板上刻着的字,会给她答案。
那些字体上面覆盖着大片大片的黑色痕迹,燕宁摸了摸,入手触感还有些粘—稠,凑近鼻尖闻了,才知道是干涸的血块。
燕宁心头笼罩着浓重的疑惑,她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影像里面并没有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女人到死才无意中掀开了床板看到了底下的东西。
但是影像中并没有告诉燕宁上面有什么,这一切还得她自己来探秘。
血块被她撬动,有浅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即使天空还下着雨,窗户大开着,流通的风也不能吹走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床板既然已经翘了一个角,剩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燕宁取过衣架上面横着的木条,当做撬棍把整张床板都掀了起来。
燕宁强迫自己忽略鼻腔里翻涌着的异味,一点点抠挖起字迹上的血垢。
早点查出真相,就能早点回家。女人掀完床板就把自己献祭了,这下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随着床板真面目的显现,燕宁明白自己还是太过乐观。她前前后后揩了半个多小时,也只清理出一半的床板。
而且趴在床板上看未免也太累了。
她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甚至之前被村民追着跑都没这么累。
燕宁干脆放弃了,她私下望了望,记得进来的时候有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些素白的纸张。
继而去屏风后头那个浴桶里打了一盆水,朝着床板泼了半盆过去。谢天谢地,她这次没在水面看到那些个脏东西。
血污凝结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光靠泼水根本无法动弹,燕宁无奈取了堆在一旁的,被褥狠狠擦拭着有些血污。
随着她的剐蹭,硬如石块的血污也慢慢松动,随着木质纹路的显现,汹涌的恶臭也跟着四处发散。
她心想还好今天没吃午饭,要不然现在早就呕了干净。
再用水沾湿,一张一张将纸叠在了床板上,将那些凹陷的血痕拓了下来。
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这些纸张显然是旧时代的产物,淡黄色纸片里还夹杂着没有除干净的木梗。不过这样的草纸片却是歪打正着了,随着血垢被吸走,床板也慢慢露出它本来的面貌。
上头刻着的字也得得以重见天日。
燕宁拉过一张木椅,发现那字迹十分娟秀,是正宗的毛笔小楷,应该是写好之后再拿匕首一类的锋利刀具刻好的。
影像中的女人并没有显露过她在读书写字方面的才能,燕宁从开头慢慢辨认着,看了几行之后,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来到陆家所作的日记。
只不过,为何日记不是在纸上,而是刻在床板上?
……
六月初六,晴,他邀我做客,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六月初七,晴,今天见了他的亲友,但被泼了一身热茶,手心烫了一个大泡。是他的大侄女做的,她好像很讨厌我。不过她确实很惹人厌,哦,还有管家。
管家也是。
但是小侄女还不错,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六月初八,雨,今天下雨了,我在他的书房里看了一天的话本。
六月初九,雨,今天的天气还是非常糟糕。而且总觉得管家的眼神怪怪的。
六月初十,晴,太阳出来了,可是我的心情并不美丽。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六月十一,晴,真讨厌,管家给我送来的乌鸡汤好像馊了,晚上吐了好一会儿。
六月十二,晴,今天又吐了,他说是我在孕吐,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才一个多月!
……
前面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虽然有烦恼但大多都是岁月静好。
燕宁耐着性子看下去,等到六月三十日时,画风突变,床板上是这样写的——三十日,也要杀我!
也字前面还有一个偏旁,但床板上那块只是一个凹痕,看不出来是他还是她,凹痕底下还有深深的墨迹,可以猜测女人当时写的是有多用力。
这个女人全程都没有提到过人的姓名,只是用各种称呼代替。到七月开始,她就没再提起他人,而是反复写着回家二字,间或刻着一些诸如“去死”“混蛋”的字眼。
似乎这名女子被人关在了这里,还有人要对她不利。
或高兴,或沮丧,或愤怒,女子的情绪万般变化,但下笔的时候,姿态却非常的稳,字迹平和而镇静。这不由得叫燕宁怀疑这只是代笔,而非她本人所作。
平静地语气却描述这这样的惨状,看的燕宁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越往下看就越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女人喝了三天的鸡汤就吐了三天,她找到男人和他说了这事,怀疑管家对她下手。然而他却反问是她多想。
女人同其他人诉说,却被人说是得了失心疯。
求救无门,百般无奈之下,于是女人开始尝试逃走。然而就像燕宁一样,她的每一次逃跑都被抓了回来。
他十分生气,对她又打又骂,将她绑在柱子上吹一夜的冷风并且不许睡觉,第二天早上再放下来,关到这间房间里,等到了晚上,又进房来对她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她一边被打一边吐着血,她的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流产的,而他并没有丝毫收敛。
给她喂完药,待她排出胞衣,他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挞伐。
这一张床板,仿佛就是女人的墓志铭,刻着她的生平事迹,详细的描述了她的心境变化。
燕宁看着她从开始的愉悦高兴到最后的疯狂尖叫,这心境变化与那具女尸何其相似?
呈现在燕宁面前的,是一个近乎虐杀的故事。
燕宁忽然有些害怕,她真切的感受着女人的情绪,这让她的手也开始不住发抖。
继续往下看,在床板最下几行,床板详尽的描述了她自尽的画面。
她是在这间房里自杀的。
死之前,她凭着回忆将平生所遭写在了房内唯一能记录的床板上,怕墨迹淡去,就用刀一笔一笔的刻了出来。
女人离去的那日是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用那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安然的躺倒死在了床上,被褥上与床板下的血迹,就是出于她身。
另外,她还多嘴提了一句,说是陆家又来了个女孩儿,她感慨叹息,用仅剩的两行写明了一个古老的祭祀之法。
她原本是憎恶陆家的,但不知为何没有选择报复。其中有一块很大的留白,好像是她写下了什么,又刻意划去,只留下一个凹痕。
燕宁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女尸和她是两个人,她没有下手,而女士却用这上头刻着的法子将陆家困住的。
至于祭祀之法——材料有寺庙泥土、烧香后留下的香灰、108种花的花瓣,袈裟布的碎片、蜂蜡、九种宝、缘树果实、佛经的碎片、无根水,这些都还算正常的,只不过后面是什么鬼?
百岁老人的头发和尸骨焚烧研磨后的粉末?
等看到剩下的辅料,燕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出这个阵法的人,脑子一定有病吧!